第36章
二人之间发生事情太多,阿詹不敢确定,便这样道:“大人舍不得殿下的,殿下并非您心中所想的那样......大人进去看看吧,殿下或许也在等您的。”
她不知何凌此前在门口听到了许多,只能在不轻易说出殿下心思规矩中,给予何凌一些暗示。
何凌早不管旁的什么,便往里面去。
阿詹的话打消了她退避的念头,回首而望,前事种种在生死面前能算得上什么?
见到他进门,刘太医皱眉道:“将门关上,不可见风。”
棠韫的身体孱弱,他已经是多次告知,不可激动不可行房不可颠簸!这倒好,每一项不可的事,基本都做了一遍!
身为医者,遇到这样的病人,多是痛惜。
何凌听话的关上门,独自站在一侧,只怕打扰到刘太医行事。
眼神往里看去,关注皆在床榻之上的人身上。
“她......”何凌欲言又止,一颗心摇摇欲坠,惧怕至极。
棠韫她总不能就这样离开自己吧.......至少应该看着自己替她将东夏守好,至少应该看着自己将东夏交还给阿竹.......
就此离开的话,岂不是太令人遗憾痛苦了?
何凌心想,心许愿矣。
此番愿意自己的寿元,去偿她刻骨铭心所爱的女子,去还她一步一步靠近的棠韫殿下......
“我能做些什么......刘太医,你告诉我吧。”
刘太医掀开床帘,露出棠韫殿下惨白的一副容貌,嘴角的血迹是周遭最明亮的,也是最凄惶的颜色。
那是一个垂死之人的模样。
他以手上的布巾按住棠韫的唇角,将她的头侧过一边。马上,深色的血又从她口中流淌而出......
刘太医心中叹息着,轻道:“你们既已是行夫妻之事,便算是一对了......那大人,便去取放置在阿詹那里的药来罢。”
呕血之症,便是伤到心脉,固有心疾之人如何承受这应激之感。
“棠韫殿下此番意志不坚,时间不多了。”换言之,棠韫殿下求生本能并没有作用在身体上。
相反,身体上的反应皆是漠然。便是认命的姿态。
阿詹哭着捧来了瓷瓶。
瓷瓶交付在何凌手上,她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刘太医将手中染血的布巾放进水盆中,很快血迹晕染开来,私心道:“劳大人亲自喂殿下服用。”
何凌看着瓷瓶许久,饶是上天总以麻绳细处而断,她咬牙忍耐中,也不免怨恨世间。
最后,竟是自己要喂她吃下这样的药。
苍天厚土,残忍至此。
第36章
亲手喂了自己爱人吃了半毒的药丸,何凌麻木的像被淋湿淋透的石块,风雨中苍茫,不见天光。
从前,总是压抑情绪,内敛深沉。那少年人,唯一的一次赌气冲动……确是终身后悔,永远无法偿还的后果。
她抚摸上那张脸,热泪滚落:“对不起……往后再不同你生气,不同你争执了,殿下您别那么残忍……”
她也想问一问棠韫。
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结果,故意以人尽可夫之言挑起自己的怒意!
殿下明知自己最在意什么,最容不得什么。
药入口,人如旧。
变化一夕之间。
刘太医之言,就算不历经□□,殿下也该服药了。
那场荒唐□□,催化了情绪,衰败了身体,加速了一切。
即便半年一次,将药数算上,不过几载而已……
棠韫沉睡之间,呼吸轻缓,像是轻柔美丽的羽毛。何凌俯下身体,亲吻了她的脸颊,唇上是冰凉的触感,刺得她整颗心都在发疼。
刘太医后悔起自己方才的所言,让何凌去给殿下喂药,自己也是十分的残忍。终是动容,刘太医轻声道:“事已至此,大人莫要如此了......我会尽力调养殿下的身体,或有......或有转机也不一定。”
何凌眼中生起希冀,对刘太医万分感激,“多谢太医。”
......
此后多日,皇城虽有动荡,因有何凌镇守其间,也算安定。
棠韫沉睡多日,公主府好似依旧处于被何凌掌控封禁之态。外人却不知,何凌每日皆在公主府中处理事务,每日前去寝阁陪伴棠韫殿下的时间,不少四个时辰。
她习惯于坐在榻前,与棠韫殿下轻声说些话。
“内臣还不曾对皇帝动手,只单单将她困于宫中。”
“殿下想要的,我大抵都知晓了......只是您要先醒过来,一切才有转机啊。”
“后园的秋千架我都装点好了,往后总有机会带您去看看.......”
若能忘记此前发生的种种,那便好了。可是事实终非可更改,恰如长江之水,不可逆流。
这日夜里,棠韫睁开双目,恰如新生的婴孩,重新打量着看了周遭。
何凌在她床榻前睡着,眉眼如初,安静非常。
棠韫伸出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待到指尖触及何凌额头的肌肤,感受到温热,她才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原以为自己是想要离去的,甚至也做下了安排,笃信何凌会将东夏保护的很好。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万般不舍却之因为何凌一人。
人难道生来矛盾,前面虚与委蛇,现下又恨不得抛出真心来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