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家10
东方泽一直伏案工作,打各种电话,办公室还一直进出各路人马,请示预算超支过不了内审但事出有因怎么办,请示有员工将公司告到劳动仲裁法务判断是集团理亏不能调停又不想输了官司怎么办,请示项目延期导致合同纠纷怎么办,请示今年元宵节与情人节是合并还是单独办……
秦正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这东方泽真是个工作狂人,每件事都互不相干、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他均能随来随断,每一件都处理得快速、得体、高效、周全,他的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处理器,随时切换不同场景、不同模式,不需要时间、不需要准备、不需要思考,并且可以连轴转,比电脑都强——因为他不需要充电。
晚上九点,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东方泽闭上眼睛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听到旁边一声咳嗽,才发觉那位新总裁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
东方泽没好气地问:“累不累?怎么不让Helen带你到楼下酒店休息?”
原来他不傻,知道秦正并非无处栖身。
秦正弯着双眼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好感动啊。”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站起来,也许起得太急,身体一晃竟没站住,跌回椅中,右手立时按住右腹偏上位置,用力压着屏住呼吸,脸上已是惨白。
秦正忙问:“怎么?不舒服?”
东方泽瞪了他一眼,缓了好一阵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淡定道:“没事。”一指旁边的衣柜,“帮我拿大衣。”这人使唤起人来都那么顺理成章。
秦正听话地走过去,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来日方长,先不跟你计较。
打开柜门,里面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男性气息,不是香水的味道,却很淡雅、很好闻,是他身上的味道吗?衣柜里除了早上他穿过的那件灰色大衣,还挂着三件大衣、两套西装和一件夹克。
秦正取下大衣,走到他身后。东方泽缓缓起身,伸手去接。秦正没给他,打开衣服,示意要帮他穿。
东方泽皱眉:“干嘛?”
秦正笑道:“我好心好意服侍你穿衣服,还不领情啊?”语气象多年好友一般,自来熟得超级亲近。
东方泽用眼神说:我跟你有那么熟吗?无奈下腹明显不敢用力的样子,想强势也确实装不起来,只好就着他的手将大衣穿上,仍用拳头半抵着腰,挺直脊背慢慢向外走。
秦正虽想问,知道他多半不会说,在后面喊了声:“咱这是要回家吗?走喽。”一溜儿烟地跟上。
两人乘电梯到地下三层高管专用车库,一水儿的高级轿车中,东方泽径直走向一辆2011款黑色迈巴赫。即便在众多名牌车里,迈巴赫桀骜的霸气车型掩不住其无言的尊贵和内敛的奢华。
秦正坐进副驾,吹了声口哨,不无羡慕地问:“这车得上千万吧?据说性能超强劲。”
东方泽淡然:“还可以。”发动汽车,黑色车身悄无声息地滑上车道。
这时已过晚上九点,路上依然车水马龙。东方泽车技不错,迈巴赫以近八十迈的速度即快且稳地穿行在不同车道之间,很快驶出市区,开向山间公路。
秦正问:“你每天都这时候回家?”
东方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秦正问:“每天进出城不是要花很多时间在路上?”
东方泽看了他一眼,连“嗯”都省了。
秦正又问:“你算没算过从公司到你家大约多长距离?没准儿一年下来你都绕地球几圈了也说不定。”
东方泽把“看”和“嗯”都省了。
秦正察觉他连敷衍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难道说离开孔雀大厦,这个东方泽就彻底不把这位新总裁放眼里?
骄傲的或者怕伤自尊的恐怕就三缄其口以免自取其辱,秦正偏要接着问:“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象你这样一年365日每天都在同一条道上舍命狂奔,对学识、修养、阅历之类的修为升级有帮助吗?”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低喝:“坐稳!”车子猛地跳出主路,冲进一条山路。
秦正看到入口处道路中间立着黄牌子上恍惚有“道路不通”字样,一时惊问:“你看到那块牌子了吗?”话音未落,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紧紧压到靠背上。这是汽车紧急加速的反应。
秦正向外看,道路两旁黑魆魆的树林、路桩快速向后移动,眼见着形状都看不清了,路两边连成两道黑墙一样向后飞逝,只有车身像子弹似的冲向前方。
速度太快了!秦正转头都费劲,勉强扭着脖子喊:“你干什么?”
只见东方泽面沉似水,眉头拧着、嘴角抿着,目光凌厉如剑,两手握紧方向盘,驾着迈巴赫在崎岖蜿蜒的山间公路风驰电掣。
这表情,不说深仇大恨,就说他要谋杀自己秦正都信,一时魂飞魄散,失声叫道:“你疯了!这么窄的路……这么多弯……路灯都没……你开这么快……干什……么……万一……对面……有……车……”“怎么办”已经说不出来,这小子还在加速,估计至少二百迈开外了。
秦正身体已失去控制,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早出溜到座位下了。
秦正突然大叫:“你不要命了!救……命啊……救……命……”
本来他在这边怎么折腾东方泽视如不见,只管玩儿命地飙车,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