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契约夫妻_分节阅读_第183节
老叶也自嘲地笑了下,说:“可不是吗?的确没什么效果。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西医都说我该用利尿药,但他们开的药对我都无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陈凝看向桌面,在靠窗台的位置放着一把带手柄的白瓷茶壶,那茶壶有壶嘴,也有壶盖,在壶盖上方则有一个小孔。
她便把那茶壶拿过来,轻轻掂了下,跟老叶说:“这茶壶里有茶水,还是满着的,不信您看看。”
说着,她揭开盖子,露出刚泡好不久的茶水。老叶看了一眼,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这个茶壶跟他的病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凝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急着解释,一只手把茶壶提了起来,再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把壶盖上的小孔堵住。
随后她就做出倒茶的动作,倾斜着壶身,想往旁边的茶缸里倒水。但那壶身倾斜度明显够了,可还是没有水倒出来。
这种现象老叶和赖万军自然都见过,赖万军甚至还这么做过。
但他们还是不明白陈凝这么做的目的,就在这时,陈凝松开压住小孔的手指,很快,就有茶水顺利地从壶嘴里倾泄出来,流到了茶缸里。
老叶看着这前后的结果反差,隐隐明白了什么,大夫做的这个动作,应该是跟他的病有关系。
果然,陈凝把茶壶放回去,就跟老叶解释:“叶同志,你尿不出来,用利尿药还没有效果的原因,就在于你还有肺气不宣的问题。”
“刚才您进来时我就注意到您有点咳嗽,还有点喘。虽然不明显,但这已经代表你存在肺气不宣的情况了。这个肺气不宣就好象壶盖上方的小口被盖住了一样。”
“要想治好你这个病,五苓散可用,但除了这副药,还要加上几种药材,用来开宣肺气。只要达到开宣肺气的目的,那么五苓散就可以发挥它利尿的作用了,同时还可以治疗您咳喘的问题。这个道理,在医学上叫做提壶揭盖法。”
“您这个水肿是因为小便不利引起的,小便不利,水液无所出,就有一部分聚集在皮下,造成了水肿。在治疗这种小便不利和水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下,患者是否存在肺气不宣的问题?如果存在,就要加入开宣肺气的药品,不然效果是不会理想的。”
老叶眼中一亮,顿觉恍然。陈凝讲得这么明白,就连他和赖万军这样的门外汉都听明白了。陈凝对面的卫大夫更是觉得学到了。
很快陈凝重新拟出了药方,在五苓散原方的基础上又加了几味药,变化看着不太大,却让卫大夫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接过药方,老叶笑了笑,向陈凝表示感谢。
陈凝这边还有不少病人在等着,他虽然想跟陈凝聊一会儿,但也不好耽误陈凝的时间,便打算先离开再说。
赖万军在临走之前问陈凝:“小陈大夫,你最近在这边没什么事吧?有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如果有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跟我见外,不然季野要找我算帐的。”
陈凝想了想,就说:“确实碰上了一点事,这边不方便说,我们先出去说话吧。”
赖万军神色微变,老叶在旁边听了,就跟他说:“你先跟小陈大夫出去一下,找个方便的地方再说话。小陈大夫忙半天了,也该歇一会儿。”
下一个患者已经进来了,见状也连忙说:“小陈大夫,你有什么事赶紧去办,也歇一会儿,我们不急。”
陈凝点头,跟赖万军说:“赖大哥,你跟我来一下吧。”
“行。”赖万军应了一声,跟在陈凝身后走了出去。
第201章
走廊上的患者和家属看到陈凝带着赖万军出来, 连忙客气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不远处有个小办公室空着,陈凝打开门,把赖万军让了进去。关上门之后, 陈凝就跟赖万军说:“我这次来,是奔着我大舅来的,我大舅宋晏池在这边下放,这件事季野跟你说过对吧?”
赖万军点头:“对, 他还让我方便的时候,照应一下。这两天我有点忙, 没顾上这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陈凝也没跟他客气, 就把尤会计写告密信的事说了, 也告诉赖万军, 她舅现在不让她曝光他们之间的关系, 得等到她大舅顺利平反再公开。
赖万军听她这么说, 便问道:“我听你这意思,你大舅有希望平反,是吗?”
“对, 我二表哥给我送信了, 这事儿在走程序, 估计年后文件能下来,到时候我大舅应该可以顺利回城。”
说到这儿, 陈凝郑重地跟赖万军说:“尤会计的事,我这边有人帮忙解决,我大舅也有所行动, 最近几天大概就能出结果。我这次特意跟你说这事,是想拜托你一下, 等我走后,你如果方便,就再照应我大舅一段时间吧。尽量别让他在顺利平反之前出什么问题。”
赖万军本来还想问用不用他插手那个会计的事,见陈凝他们自己有办法对付,他暂时就没必要介入了。
至于陈凝对他提出来的请求,就算她不说,他也打算做的。看着陈凝,他笑了,严肃的脸显得柔和起来,跟陈凝说:“这个你跟我说一声我就能给你办,放心好了,我会注意。不过说实话,我就算要帮,你大舅也不一定用得上我。”
陈凝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赖万军接着就说:“你大舅的事儿我查了一下,他刚来这边的时候,吃过几年苦。但你这位大舅是个能人,去年这边有一次山体滑坡,挨着方家寨靠山谷那几户人家差点都被埋了,是你大舅提前提醒干部可能会出事。他这个提醒救了十几个人。”
“这事这边村干部知道,但他们没往外传。因为你大舅身份敏感,那几个干部不方便说出去,但你舅在这边的待遇变了。那些干部给他单独安排了房子,不再给他安排重活,还把会计的活交给他。反正这边山高皇帝远的,城里人也管不到这边。”
这些情况陈凝事先还真不知道,没人跟她说过,她惊讶地说:“还有这事儿?”
赖万军又笑了,说:“不然呢?你大舅可是下放到这地方来接受改造的。要不是出了这种事,挖沟、修水渠、插秧、收地这种重活他不干行吗?更不用提后来还让他当会计了。会计那也算是个要紧的位置,乡下这地方有多少人想当都当不上呢。”
陈凝点了点头,赖万军说得确实没错。要不是有这种事,确实不太好解释,为什么她大舅可以在家休息,不用出去出工了。
赖万军正是因为调查了一下,对宋晏池这个人才有了一些了解。了解过后,他就觉得,陈凝这个大舅是个人物,就算身陷泥潭,心志也不受影响。如果真能顺利平反,说不定哪天这个人又会起来。
但这些话他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
陈凝既然跟赖万军说定了这件事,就没有必要在这边再待下去,两个人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陈凝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这时老叶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笑着看了眼陈凝,然后跟赖万军说:“你跟小陈大夫谈完事了?”
赖万军应了一声:“嗯,谈完了,我现在去抓药,你在这儿等会儿吧,一会儿就送你回去。”
说着,他接过老叶手里的药方,赶去门口的药房拿药。
拿药还需要点时间,赖万军就站在窗口前边等着,看着抓药的老师傅把一样一样的药材用小秤称了,再分成均匀的几份,倒到一张张方形黄纸上。
过了几分钟,抓药师傅终于把药都抓完了,他双手麻利地把药都包起来,叠成一摞,再用细麻绳捆扎上,递给了赖万军。
赖万军拿上药,转头准备去找老叶。他过去的时候,老叶还在陈凝的办公室里坐着,坐的仍是先前那把掉了漆的椅子,正兴味十足地听着陈凝给病人做问诊。
赖万军走过去,咳了一声,说:“老叶,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吧。”
老叶这才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俩人走到大院里停车的地方,有人看到他们俩走到那辆吉普车旁边,都好奇地朝着他们俩张望,但不敢靠近。
这些老百姓都知道,这年头,能坐车的都得是大人物,这样的人物,他们只敢好奇地远观,不敢靠得太近。
赖万军打开副驾驶车位,看着老叶坐好,他才回到驾驶位上,踩下油门,缓缓将吉普车开出卫生院大院。
拐到主路上的时候,赖万军转头看了眼老叶,问道:“首长,我瞧着您刚才在那边坐着,好象不大想走啊。”
老叶笑了下,说:“是想多看一会儿。我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现在岁数大了,身体的确不如从前,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不服老不行。毛病多了,就想多了解一点。”
“我看这个小陈大夫水平还不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她爱人姓季,是你战友,那季深又是她什么人?”
宁山市和临川离得不远,两地军区之间的干部互相有所了解也不足为奇,所以说老叶知道季深也不奇怪。
赖万军打着方向盘,躲开了路边的几只鸭子,这才跟他说:“季可不是什么大姓,这边部队里姓季的就更少了。季深跟小陈大夫的爱人是亲哥俩,西北那一片的季寒山就是他们哥俩的爸。不过他们父子之间不大和得来,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老叶听得连连点头,说:“这小姑娘嫁到这样的人家,倒也不亏,不算辱没她这一身本事。”
赖万军却哼了一声,说:“要我说,是我那老战友不亏才是。小陈大夫什么人首长你也看到了,换谁谁不愿意跟她啊?”
老叶听了不由得大笑出声,点着赖万军说:“你这个直肠子倒是什么都敢说,听你这意思,你也觉得那姑娘好。”
赖万军毫不犹豫地说:“那还用说?不过我没季野那小子有福气。回头首长要是看着跟小陈大夫差不多的,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老叶立刻摆出拒绝的态度:“那可就难了,真有那么好的,我怕人家看不上你。”
赖万军做出一副受伤的神色,不吱声了。
车子开到离公社大院不远的地方,他们俩就看到车前方挡风玻璃外有一伙人浩浩荡荡地从街上走过。
在那伙人前面,有一个中年男人被反剪着双手捆了起来,那人长得挺瘦。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没被捆上,但也被人抓住手臂不放,挣扎时还被人打了一巴掌。
老叶惊讶地看着那伙人,他们押着一男一女一边沿着大街走一边喊的。看着很像是在游街示众。
赖万军听着那帮人喊出来的话,已经听出来了,那个被反剪双手捆住的中年瘦子就是陈凝所说的会计。
听这些人的意思,这会计跟那女人之间已经私通了挺长时间,让人给抓了个现形,这确实是在游街示众。
尤会计出了这种事,他就相当于被挂到了耻辱柱上,以后他再说什么话也不足以取信于人了,那么陈凝的风险也会大大降低。
想到尤会计写的告密信,再想想这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他再倒霉赖万军都不会同情他。有些人之所以倒霉,说来说去其实都是自己做的,这种人只能送他俩字:活该。
他不急不缓地开着吉普车从那群人旁边经过,带着老叶离开了方家寨。
没过多久,尤会计被抓起来游街的事也传到了方家寨卫生院里,一时间,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属全都在议论这事。
有人说他早就听说这个尤会计跟人不清不楚的,就是没证据。
也有人说尤会计不光搞男女不正当关系,他当会计时手脚也不干净,昧了不少钱。要不他家日子怎么能过得那么好,还能有钱给姘头?
陈凝坐在办公室里,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打听,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看来,金彩凤的计划实施的挺顺利,他们终于抓到了尤会计与他人不轨的机会,来了个人证俱全,这回尤会计就算想翻身也很难了。
陈凝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心里少了几分隐忧,连面上的神情都轻松几许。
她忙到六点多,才跟钱大夫他们俩回宿舍休息。这次他们几个一到宿舍门口,就发现门口放着不少东西,有鸡蛋,有放在碗里的饺子,也有乡亲们过年才舍得吃的腊肉,还有板栗和山楂…
每样东西都不是很多,但这些东西凑到一起,就让陈凝他们几个深感头疼。
钱大夫揉了揉眉心,说:“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就算想送回去都没法子,真愁人。”
他们不是不稀罕这些东西,事实上他们几个人工资也不高,都在三四十左右。能吃得饱饭,但生活各方面也得俭省。
但再怎么样,他们的日子也比这些乡下老百姓好多了。这些老百姓干一年,可能才能分到手几十块钱,这是一整年的收入,有的甚至更少。
正是因为这么穷,他们才舍不得花钱看病,有免费看病免费拿药的机会,都来了。
但这些老百姓中间,有些人再穷,还是懂得感恩的。他们受了陈凝等人的好处,便想着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报答。
只是这个报答对陈凝他们来说,在心理上真的是负担。
这时崔院长又来请他们吃饭,看到地上的东西,崔院长就说:“这都是老乡的心意,要不你们就收下吧,不然也没办法处理。”
钱大夫想了想,还是说:“崔院长,明天你出面跟来就诊的患者和家属声明一下,让他们千万不能再送东西来了。送过东西的人,都过来把东西领回去。我担心这事传出去,说不定传着传着就歪了,要是传成我们几个大夫跟乡亲索要财物,这就不好了。”
“你也跟人讲,如果再有人送东西我们也不会收的,我们会把东西送到敬老院或者别的地方。”
崔院长一想,钱大夫的顾虑也有道理。有些事本来是好事,但被有心人一传,可能就传成了另一个样子,本来是好事也变成了坏事。三人成虎的道理他当然懂。
他便答应了,说:“行,明天乡亲们来了,我就让人宣传一下。这边也派人看着点,不能再让人送东西来了。但是已经送来的要是没人认领,那就没办法了。”
钱大夫这回没再为难崔院长,答应了:“先这样吧。”
次日一早,崔院长果然安排了人手,给那些过来看病的百姓宣传,千万不要给那几个城里大夫送东西了。送多了,人家也不要。传来传去还容易影响大夫的名声。
这一顿宣传倒是有效,至少在第六天中午休息过后,院子里都没再有新的东西出现。
陈凝中午只休息了半个小时,吃完午饭坐了一会儿,她就继续给患者看病。
忙到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陈凝刚送走一个患者,水利站的邬站长就带着他儿子再次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陈凝不认识那俩人,她就跟邬站长打招呼:“邬站长,您儿子喝药快一周了吧,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