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1
陆奕珩站在落地窗前,面前是申城的高楼大厦,夜幕四垂,华灯闪烁,他不知道高琳怎么样了,但是他知道,高家一定会脸面丢尽,在上流社会再也抬不起头来。
是呢,养出这种心思歹毒的女儿,早就应该有这样的报应了。
“陆总,美国那边有回复了。”
张拾年忽然敲了门进来了。
陆奕珩转身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那边说可以让人过来,只是怕语言不通,得有华裔的心理医生跟着,最好是精通英语的心理医生。”
陆奕珩想了想,说:“好,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准备接待他们,我去联系季思羡。”
“好。”
陆奕珩走到桌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
精通英语的华裔心理学家,再加上了解许盐情况的,也只有季思羡了。
他想,事关许盐,季思羡应该不至于推辞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思羡拒绝了。
当时季思羡对于陆奕珩的来电也很诧异,等他说明来意:
“我联络了美国的几位心理专家,他们愿意派一个专家团过来替许盐治疗,但是怕语言不通,所以想找一位精通英语的华裔心理学家帮忙,你正好符号条件,你也了解许盐的病情,我想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季思羡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
他冷笑一声,惯常温和的语气陡然尖锐:“陆总,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许先生和许女士答应过这件事吗?更何况,盐盐的情况我清楚得很,你就没有考虑过来更多的陌生人,会让他更加受刺*激吗?”
陆奕珩自然考虑过这个情况,道:“对方已经研究过许盐的情况,他们认为可以治疗,我才准备安排他们来的。”
至于身份……
“我想,许盐的父母应该也都希望许盐能早点好起来吧?”
季思羡的语气越发尖锐:“那你呢,你又是什么目的?忏悔赎罪吗?还是同情他?我想,要是为了你自己晚上睡觉能睡得香甜一点的话,倒也不必如此。”
回答他的是陆奕珩的沉默。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之前明明只想着报复许盐,可是后来明白许盐是真的“人格分裂”,又知道他十年前的那段过往之后,却也不怪他,甚至想为他报复那些人渣。
而且,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所以才帮他联络美国方面的心理专家。
可是,自己的想法呢?
为了赎罪?因为同情?或者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他一下子就迷茫了。
直到最后,他也没回答季思羡的问题,那边的季思羡语气讥诮地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天,张拾年过来跟他说,高琳被他爸爸锁在了家里,哪儿也不让她去,至于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奕珩当时正在看高家公司的财务报表,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不必管她,反正,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他想,不如就收购了高氏,如何呢?
望着财报,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不由微微勾唇。
“陆总,这份文件还麻烦您签字盖章。”
张拾年又把一份文件递给他。
他道:“知道了,你等下过来拿。”
“是。”
他看完文件,打开抽屉去拿自己的印章,一开抽屉,看见什么,手却突然顿住了——
抽屉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手表盒子。
是了,正是他之前送给许盐的百达裴丽星空表。
后来,他要跟高琳订婚,许盐来跟他“诀别”,把这只手表又还给了他。
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就把手表扔进抽屉里了。
他不自觉地抓起盒子,轻轻打开来,那只百达裴丽的星空表正静静地躺在小枕头上,还在不停地走字。
“滴答、滴答、滴答……”
他曾记得许盐是戴过这只表的,当时许盐很高兴,还说:
“喜欢,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半套房子呢!”
许盐手腕纤细白皙,不像一般男人的手,配着这只手表,极是养眼。
他叹了口气。
正想把盒子合上,忽然就看见小枕头下面EVA泡棉植绒那里塞着张纸条。
是许盐写给他的吗?
他赶紧取出手表,把压在下面的纸条取出来。
那是一张便利贴,比成人手掌心还小一点,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几句话:
“只能爱你到这里了,爱你太辛苦了,而我,偏偏是一个很怕辛苦的人。”
“不用担心,我会很好的,余生会很快乐的。”
“不和你玩啦。”
看着这几行字,陆奕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它簌簌地落下来。
那时的许盐准备要做回许安了,做回那个无忧无虑、乐观快乐的许安了,可是自己,却又硬生生把他拉回了地狱。
他有什么资格去怪罪高琳、王遥海他们呢?
罪魁祸首不是他自己吗?!
一直让许盐辛苦、担惊受怕地爱着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自己总是那么自私,那么自我,从来只想到自己,从未去体贴许盐的难处,去想过他的痛苦,无论是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好,一直都在伤害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