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裂瓷
话声戛然而止。
缓了口气,池青勾唇嗤笑,声音变得轻而远,“这世上的人大都过得不如意。”
接过石头,林梧低头瞧了一眼,又看向池青,“譬如?”
没急着答话,池青弯腰接连捡起好几块石头,直到手里都放不下了才停住动作。
尔后,她站直身子,眺望前方,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譬如啊……有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原本是跟着母亲生活,可母亲病逝,就被舅舅送回父亲那里,而父亲早已组建新家庭,她不得不寄人篱下,被继母欺负,被继母的孩子欺负,无人可以求助,只能孤身面对。”
林梧手指收紧,呆在原地,眸光陷入一片阴影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不比你惨吗?”池青反问。语气中无甚恶意,而有几分极度失望后的释然。
她转身开始投掷她的石子,一块接一块,动作干脆利落,语调也不复刚刚的沉闷,“再譬如,有的人呢,辛辛苦苦打出一片天地,投入那么多心血去搞事业,搞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突然发生意外,死了。大好的前程都成了他人的嫁衣。”
“咕咚”、“咕咚”……石子入水的声音接连响起。
视线全然落在池青侧影上,林梧眸光闪烁,有一股力量在他心间冲撞,似乎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阳光撒在他们身上,如一条绒面的薄被,盖在万物之上,轻轻柔柔。
吞了口口水,林梧的理智被来回拉扯,有些话他藏在心中已久,眼下,被那日光撩拨得心痒痒,他想说,想全然道出。
倏然,林梧上前一步,“你……”
“池青!”“池青!”……远处响起一道道急促的呼喊,由远及近,是时芥。
池青转身望向林梧,眼睛因惊慌而瞪得老大,嘴上还能镇定应道:“哎!”
“池青!你在那干嘛呢?”一抹蓝从树隙间闪过,迅速移动。
事出紧急,一闭眼,池青嚷道:“你别过来!我在这小解!”
旁侧,林梧讶异得嘴都合不拢。
远处的身影果然顿住,时芥很是愤愤:“你怎么能在这小解啊?这到底是皇宫!人来人往,那么多人!”
池青编胡话道:“憋不住了嘛!你快去前面的墨兰亭等我,你在这,我不好意思!”
“那行罢!”时芥咆哮道:“那你快点!别被别人瞧见了!”
“嗯!”
踮脚探头张望后,奚音确认时芥走了,遂压低嗓音同林梧道:“我要走了。”说罢,她转身要走。
没想到,林梧却是不领这份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第22章 裂瓷
见她止步,他又将双手往身后一背,厉声训道:“你身为一个女儿家,不该这么说!有辱斯文!”
“该不该,我都已经说了。”池青拍了拍手上的灰,克制住对那厮翻白眼的冲动,“再说了,我可是为了帮你哎!你肯定也不想让时芥看到你这双兔子眼吧!”
浑身顿住,林梧抿唇不语。
没多纠结,池青大跨步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她转身再道:“别人帮了你呢,你就大大方方地道一声谢谢,又不丢人,别再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当然,说归说,她并未期待林梧当真能被感化,说完也就继续向前,将林梧丢在身后。
死死盯着池青的背影,林梧仿佛成了一桩石柱子,丝毫不动弹。
在池青将将踏上主路前的一刻,他喉头滚动,到底还是艰难地发出一声:“谢谢。”
这么一声,好似耗尽了他的全部气力。
“不客气!”池青没回头,只是潇洒地扬扬手,“只要你少向夫子告我的状,我就谢天谢地!”
林梧立刻反诘:“那你少旷课!”
池青摇了摇头,没多辩驳,双手在背后抻着,晃晃悠悠朝着墨兰亭走去。
光亮逐渐褪去,睁眼,那样生动的场景全然散尽,徒剩一室昏暗,且弥漫着冬日寒意。
原来是梦。
林梧摸了摸脸颊,干燥的,无泪。
收回指尖,他自嘲一笑,想着:明知道她是那样心软的一个人,当初为何不在她面前哭一哭呢?
当初,觉察到林祁异样后,林梧曾去劝过池青,可彼时,他满心满眼充满了对林祁的嫉妒,张口只有伤人言辞。
纵然知晓她是那般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是忍不住教训,放些犀利的狠话。
到头来,关心未能送达分毫,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
如果当初哭着告诫她,一切又是否会不一样呢?
挪到侧面,林梧挑起布帘,霎时间大把冷风涌入,打在他的脸上,刺骨寒令他神识清明不少,不再陷于那般扰人思绪。
街边景色疾驰后退,夜深露重,很快,就要到永盛街了。
——
“你同那时芥搅和在一起做什么?他比京都那些纨绔可好不到哪里去……”
秦氏教训白棠的话,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一路上,奚音听了几十遍,多少有些乏了。她侧过身,掀起帘子,佯装在望风景。
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在前头赶车那人颇为眼熟,奚音定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来人竟是荆南!想来,马车里坐着的,定当是林梧了!
风起,对侧的布帘翻卷,露出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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