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现在收贿赂都不避人了3
而出不去松阳县,被殷家人追上了,等他的无非是活活被打死和送去参军两条路,两条都是死路。
殷停急得用头磕墙,为今之计只有走野路子出城了,虽说不走官道有被贼子乱刀剁成肉泥的风险,但被剁成肉泥也是日后的事了,再如何也比被抓住送去参军要强上百倍。
他下了决心,一拍身上的尘土,沿路折返,顺着来时的涂滩,卷着裤脚蹚过浅溪一路东去。
……
时间来到半个月后,接近临安府与曲阳府交界的一处林地中,一道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形似小叫花子的瘦弱人影,一屁股跌在地上,抱着膝盖惊魂未定地哆嗦。
小叫花子正是殷停。
他此行说来多有波折,从松阳县出来后,他正好遇见了一对往东边去的商队,商队掌事心善,听了殷停编出来的悲惨身世后,答应让他和商队同行。
可惜好景不长,在接近曲阳府时,商队的副掌事竟然勾结马鹿山上的土匪劫杀商队。
商队的护卫和悍匪厮杀在一群,那场面叫一个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因殷停年纪小,打扮也寒酸,没被求财的匪徒看在眼里,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离开发生打斗的缓坡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好心的掌事胸口被开了个大洞,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仰倒在地上,死也不瞑目。
殷停吓得魂飞魄散,不带喘气连跑五里地。
暂时安全,不见悍匪影子,心中紧绷的弦一松,百倍的疲劳反涌动而上,他再没了力气,四肢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亭亭碧色华盖,偶有日光从重叠的树叶间泄露,在他身上打下簇簇光斑。
艳阳天里,他却遍体生寒。
殷停前世做人事工作,因圆滑谨慎的性格深得老板器重,然而就在即将升职的前夜,他因不明原因诡异地成了一个婴儿。
初来古代,面对落后的环境,稍显愚昧的人,再谨慎的人都会心生傲慢。
在度过最开始几年的忐忑不安后,他的傲慢达到巅峰,私心里把姜国评价为落后原始,把街坊邻里评价为村人村妇。
即使有人说他丧门星,他也并不感到难过,在他心里那些都是无知之人的短见,属于封建迷信的范畴。
离开松阳县,不想参军只是一部分原因,他或多或少也带了想要建功立业,闯出一片天,做个人上人的想法,他不甘心一辈子困在泥潭。
这种傲慢的态度一直维持到今日,今时。
殷停终于清醒了,不再活在自己的臆想中,头一回如新生儿般睁开双眼,仔细谨慎地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这里落后迷信,墨守成规,这里人命如草芥,稍有行差踏错便有可能丢掉性命。
殷停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脸颊肿起大片,他吐出口浊气,缓缓站起身,朝曲阳府的方向走。
天色近暮,殷停不出所料地迷路了。
他在荒郊野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适合歇脚的地方,最后只好爬上一棵大槐树,坐在树枝上闭眼浅昧。
他不敢睡实,始终维持着一丝逃命的警觉。
不知过去多久,月上中梢,在树上维持着别扭姿势半梦半醒的殷停听见了一声清越的叮铃声。
铃铛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响在脑海里,叫人无法忽略。他掀开眼皮,在树上略坐了会儿,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后,揣着一肚子狐疑,往铃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摸黑不好走,他又怕点燃火信子引来野兽,于是只好一路磕绊,摸索着往前。
所幸声音的来源不远,走了大概百来丈后,铃声突然消失了,同时他脚下被“石块”一绊,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砸下时,他的嘴角被地上的硬石子磕得鲜血直流。
殷停捂着嘴角从地上爬起,借着朦胧月光往绊倒他的大石头看去。
这一看,却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哪里是什么大石块,分明是一个人!
殷停吓软了,拔腿跑出一射远,隔着荆棘丛眯缝着眼,警惕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过去刻钟,周遭一切如常,他试探着从藏身之地出来。点燃火信子,一步三回头地来到躺尸的人身边,蹲下送着火信子察看。
这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肌肤在火光照耀下通透如暖玉。她五官生得灵动至极,两笼黛眉修成秀气的柳叶,眉下眼形圆润,只在眼尾向上轻挑,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阴影,鼻子也生得秀气挺拔,玉管一般。
殷停一面惊叹此人的好相貌,一面探出手往她鼻翼下探去,没有鼻息,皮肤也如寒玉般冰凉。
死了。
殷停唏嘘不已,心说,红颜薄命啊,也不知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又是何等风采,可惜是无缘得见了。
他想到自己,说不定哪天也会和眼前这个姑娘一样,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不由得悲从中来。
然而他的悲伤仅持续了一息的时间,接着便被这姑娘身上的金碧辉煌惊呆了。
随着火光上移,他看清姑娘头上戴着顶芙蓉女冠,娇妍的芙蓉花做底座,上面镶嵌着数目众多的珍珠。芙蓉花如盛开在枝头一般,做得逼真至极,他摸了摸,触感温润,像是用整块桃花玉雕琢而成。
上面镶嵌的珍珠也是珍贵至极,颗颗圆融饱满,殷停仔细数过去,竟然有两百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