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训8
旁敲侧击,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小顺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是安贵人带进宫来的陪嫁丫鬟,更何况安贵人始终不过是个贵人,身边能有几个人服侍?她自然算是好的了。”
就连小顺子对安贵人身边的人也是那样不屑。
婉襄佯装出担忧的神色,“她毕竟是嫔妃身边的人,你师傅也就罢了,像你我这样的人,见了她还是要客气些才好。安贵人是得过万岁爷喜爱的人……”
“刘姐姐也太谨慎小心了,旁的主子娘娘或许应当如此行事,可安贵人……”
小顺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已经走到了婉襄所住的下房附近。
将近亥时了,下房这一片宫城早已经陷入夜色之中,婉襄明明不在房中,她所住的厢房却仍旧是亮着灯的。
不仅如此,他们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听见女子隐隐的哭泣之声,还有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婉襄心道不好,快步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明纸糊就的窗棂之上倒映着两个女子的影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桃叶跪在碎瓷片之中的身影微微地发着抖,完全被云英的影子覆盖了。
她们方才摔的是婉襄房中的茶壶和茶杯,青砖地上此刻一片狼藉。
婉襄看了桃叶一眼,发觉她的衣衫似乎有些凌乱。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连忙走进房中去,小心翼翼地跪在桃叶身旁,同坐在一旁的女子问好,“奴才给安贵人请安。”
云英是安贵人的狗,眼前人自然就是安贵人,她是婉襄见到的第二位雍正嫔妃。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云英,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紫禁城里宫人的待遇真是好,不过才点了这么一支蜡烛,便叫这些长着狗眼的奴才都擦亮了眼睛。”
“既知道我是安贵人,又知道跪下去的时候避开地上的这些碎瓷。”
只是刚才匆忙跪下去时望了一眼,婉襄也发现安贵人是个少见的美人。秀眉鬒发,佚态横生,最妙的是说话的时候这懒散的语气。
有些美人要妙丽善舞,要声如莺啼,要如盛放的牡丹一般充满活力。
但有些美人不是,偏要“梁燕催起犹慵”方展风情,安贵人便是这一种。
此时却不是留给婉襄欣赏美人的时候。
云英听罢安贵人这般说,立刻轻移莲步,走至婉襄和桃叶跟前,一张清丽面孔骤然化为罗刹,用力地将一片碎瓷片踢到了婉襄的膝盖上。
那瓷片裂口锋利,云英又犹如和婉襄有世仇一般使劲,宫中秋装本就不算厚重,那瓷片轻易地划开了婉襄的衣物,进而划伤了婉襄的肌肤,鲜血直流。
“嘶。”
这疼痛其实倒也还好,毕竟她一个姑娘家终日与那些沉重锋利的工具为伴,最开始的时候岂有不受伤的?
她的膝盖曾经也不慎被一把落下的剪刀划伤过,那时候她能忍。
可她今日凭什么?
“不知桃叶所犯何错,要被贵人惩罚长跪于此?”
她知道桃叶不过是被她连累,做了云英和安贵人的出气筒,但账总该一笔一笔算。
坐于上首的安贵人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望了一旁的云英一眼,“云英,她在问为什么。”
云英一张脸越发恶狠狠,捏住了婉襄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她。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你不是说为奴为婢也并不下贱么?可主子的惩罚,你们就是只能受着。”
是了,在这个朝代,哪里有为什么?
可婉襄还是忍不住紧锁眉头,还是想问一问,“云英,你也是奴才。”
她怎能这样顺手、不觉得有丝毫不对地来压迫旁人?
云英还没有回答婉襄——她当然也不会回答她,安贵人将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只茶杯也摔在了婉襄脚边。
“刘婉襄,你不是喜欢在这些废物上面花功夫么?那好,明日日落之前,你把这些东西全都修好送到我的延禧宫里,若是不来……”
安贵人还来不及将她的狠话说完,下房的窗子忽而被映照地更明亮。
云英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惧怕地退回到了安贵人身边,安贵人犹自镇定着,可婉襄也能看出她的心虚。
婉襄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小顺子明明就跟在她身后,却迟迟没有走进来。
她知道他一定是去搬救兵了。
但来的人不是苏培盛,而是熹妃,倒是也的确让婉襄有些没想到。
安贵人和云英都有些仓促地给熹妃行礼,婉襄和桃叶倒是方便,反正一直都跪着。
她也是这时候才有片刻的时间能够观察一下桃叶的情况。
桃叶像是已经被吓傻了,被婉襄从背后轻轻拉了一下,却也一动都不会动了。
那厢熹妃停在下房门前并没有走进来,终于在包围着她的那些光芒里开了口。
“安贵人要永寿宫里的宫人帮忙,怎么也没有提前同本宫打个招呼?本宫的宫人怕是没有时间来为你修整这些东西,她自有别的事要做。”
安贵人在婉襄这样的下人面前蛮横倒也还不算什么大过,毕竟自诩为“主子”,自诩高人一等。
可她人都还没有站起来,居然敢在熹妃面前大放厥词,也实在出乎婉襄的意料。
“原本想同熹妃姐姐说一声,好好惩罚这个深夜不归,犯了大错的奴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