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流萤
这是婉成对于她和柳记谦之间的事,给婉襄的回答。
叶公好龙,不合时宜,总是没办法把事情做好……很难形容。
婉襄给了他精准的回答,“有些事要他们自己慢慢探索,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赐婚于皇室子弟而言是殊荣,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还不确定日常生活,与那一次一同患难之后情绪激荡之下产生的感情是不是爱慕,若是赐婚的话,他们这一生就都得要背着‘美满婚姻’这四个字向前走了。”
这或许是很沉重的。
而若是他们最终真的能走到一起,刘婉襄的亲妹妹,和柳婉襄许多代前的祖宗……
她身上算不算也流了一点点点点刘满的血?
弘曕始终没有什么回应,在摇篮里睡得很熟。
雍正向着婉襄伸出手,要她走到他这一侧来。
才走过来,下一刻就坐在他膝上,在他怀中,他的神情仿佛再正当不过,殿中过宫女却都退下去。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脸,婉襄自告奋勇先发言,“嘉祥总是嘲笑弘曕睡觉,却不知道两年之前她自己也是这样的。”
雍正却不满,“再倒退个几十年,朕与你也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嘲笑女儿的?傲慢自满而不知。”
婉襄笑起来,正打算反驳,便见嘉祥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们,“为什么额娘要阿玛抱抱?”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要从雍正怀中离开,却被他抱地更紧。
面对女儿,雍正同样大言不惭,“额娘太冷了,所以要阿玛抱抱。”
嘉祥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这一对无良的夫妇走过来,抓了抓自己的衣服给婉襄看,“获萤姑姑说,多穿点衣服就不冷冷。”
婉襄也欺负欺负她,学她的语气,“皇阿玛抱抱也不冷冷。”
嘉祥嘟了嘟嘴,按着婉襄的膝盖想往上爬,跟他们一起抱抱,被雍正一把拎上来,坐在婉襄怀里。
婉襄低下头去亲她,“现在我们大家都不冷冷。”
嘉祥又惦记起了摇篮里的弘曕,一面说,一面想伸出手去扒拉弘曕,“弟弟会冷冷吗?”
险险为婉襄制止了,“弟弟不冷,弟弟盖了厚被子。”
弘曕比嘉祥当年还会哭,许是出生未久就感觉到了母亲的冷漠,比别的孩子更没有安全感,若是让他醒过来,还是被吵醒的,这一个上午就别想安静了。
雍正也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摇篮里的还没有多少情感需求,要先哄好刚刚能说会跑的这个小妖怪。
而婉襄一夜没有睡,也应该要休息一下。
“嘉祥,我们去外面玩吧。上次你说你小姨给你留了什么来着,琵琶翅……”
第206章 流萤
“前些年在福海、多稼如云之中都泛过好几次舟, 在后湖之中泛舟还是第一回 ,嘉祥都不会说话了。”
婉襄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方才醒来,雍正就在内殿之中批阅奏章, 看着她睁开眼, 便笑着调侃她:“总算还来得及赶上晚膳。”
而他们的晚膳却并不是摆在西峰秀色里的,而是摆在这小小的乌篷船中。
她和雍正在船舱之中相依偎, 嘉祥却一个人和撑船的小太监坐在船头,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嘉祥的背影。
小小的人儿,短短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鬏鬏,坐在船上身姿笔直, 看着太监划船的动作目不转睛,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一对无良的父母又笑她没见识, “去岁过端午,分明带着她坐过画舫到蓬莱州去的, 那时候很兴奋, 怎么今日坐了这样的小船, 反而不声不响了。”
雍正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去岁才足一岁,是个小孩子, 今年都两岁多了,自然不会那样咋咋唬唬,看什么都新鲜了。”
好像两岁就有多大了似的, 分明还要父母搀扶着走很久。
婉襄知道雍正只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也不着急戳穿他,又谈起了周围的风景。
“从前只知道后湖风光好, 不像是其他水泽种了荷花, 从高处望来, 一年四季都只有湖面,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
“原来北侧有这样大片的芦苇荡,小船行入芦苇荡中,别有一种风吹草低的趣味。”
雍正帮着她抚开了乱发,“风吹草低见的是牛羊,你又是什么?”
“四哥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我并不在意。”
“到底是有儿女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从前月夜下非要朕唤你‘宝贝’,如今又是这一副不在乎的洒脱劲儿,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一段感情好像总是开头真挚,倒不是说后头就不好了,只是一旦细水长流,便总少了刚开始的腻乎劲儿。
七月中旬菱芡已登,民间街巷多有叫卖这些时令之物者。
今日船上同样齐备,婉襄并不大会剥菱角,她取了一个,雍正便自然而然接过来替她剥开了。
都是新鲜打捞上来的,品尝起来的时候别有一种鲜甜,非存放了几日的旧果可比。古人当真是懂享受。
这一片芦苇荡实在很大,船行了一路,婉襄便吃了一路。
光吃菱角未免嫌弃太过干燥,更有莲瓣西瓜可以解渴——西瓜参差切之,如莲花瓣一般,通常用以供月,是古人的讲究。
明末王先《北吴歌》之中便有“瓜开莲瓣细生香”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