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教育
静默了片刻,话题又回到方才。
九子夺嫡之事已经落幕许久了,登极之后便不再是和兄弟斗,是要和天下人斗。
一个帝王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是简单的。
他当然是想到了这里,“朕参禅修佛,亦是为天下计,要天下愚昧无知之人至少懂得一些浅薄的道理,懂得如何做人。”
“圣人,或生于东方,或生于西方,东夷、西夷,诞生之地有别,但若合符契,则未始殊也。”
“譬如儒家所尊崇的上古帝王,舜与文王本是东夷,西夷之人,然得志行乎中国是相同的。”
仍是在强调满清君主统治的合理与正统。
他此时说的这些,其实和《大义觉迷录》里的一些论述是一致的,“生民之道,唯有德者可为天下君。我朝既仰承天命,为中外臣民之主,何得以华夷而有殊视。”
这是婉襄在现代时就看的书,这些论调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也完全能理解。
便是后世也有许多人不喜欢满清,但他们难道还能将这段历史从中国的历史上抠去不成?
雍正安静地看着她,感受到她的理解,爱意在无声里。
他的佛学法会应当结束了,婉襄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松开,“我再去好好学习学习,四哥接着处理政事吧。”
这一次雍正没有再拒绝,“朕尽量快些处理完。”
第185章 教育
和雍正说过方才那些话, 婉襄就是原来哄嘉祥睡觉时有些困意,此时也都没有了。
便仍旧专心看着《御选语录》的草稿,一面扫描信息, 一面品味文字之间的真意。
“之前同你说过的刑狱之事, 如今已有结果。婉襄,你想要听一听么?”
婉襄抬头望了雍正一眼, 觉得他此刻分明也有些困倦了,或者说一说这些事,能够让他清醒一些。
于是她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刑狱之事让作奸犯科者有所顾忌,付出相应的代价, 是很重要,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雍正便侃侃而谈, “如今各处衙门之中的人犯,若有得徒罪以上者, 送交刑部处理之时, 必须将本案中各与其相关的人犯其情罪重轻声明于文书之内, 据此分别收禁。”
徒罪则徒刑之罪,是指将犯人收禁关押并且服劳役作为惩罚的一种手段。
“若仅有杖笞之罪,则毋需交由刑部处理, 各自审讯发扩即可。”
杖笞之罪就是用杖击打身体的某一部位,相比于徒刑,是更轻的惩罚。
“如各部衙门将轻重罪行人犯混行交送, 则刑部可即行驳回。若是刑部官员混行收禁, 以至于拖累无辜,则该堂官即行题参, 交部议处。”
这是之前张廷玉上奏的分别□□之例。
“至于详慎引例之条, 凡引用津例, 必情罪相符。若律内数事共为一条,则轻重互见。一条只断一事,不得任意删减。”
“若是律例之中无可引用者,则可援引别条比附,但需于疏内声明,乃律无正条之故。”
也同样谈及办事官员,“若律例本有正条,而引他条,致使断定之罪与原有之罪有所出入,则该堂官交由承审知官员题参。”
“至于三法司衙门理应一体详慎,若有意谬误,别经发觉,一并交部议处置。”
无论是罪犯、平民、官员在律法面前都应该是平等的,律法是工具,但并不能,也不应为人私心所用。
平日只见他骂人,雍正朝中,其实还是有很多良臣的,没有辜负他这样的英明君主。
说完这件事,雍正又沉心入他的那些奏章之中,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婉襄忽而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简直是错觉。
但他也抬头望向了婉襄,“军机大臣们上疏,顺承亲王锡保与傅尔丹上奏之阵亡官兵册结之中互异之处甚多。”
“傅尔丹身为靖边大将军,办事草率了事,其麾下官员亦任意捏造上报,是次等错误的根源。而抚恤银两与世职皆已发下,军机大臣们说,要将银两缴回,暂停承袭世职。”
婉襄默了一瞬,“为前线普通官兵者,大约是贫苦人家出身。他们的家人原本听见儿郎阵亡,恐怕悲痛欲绝,银两与世职不过只能稍作安慰而已。”
“但若是今日听见儿郎并未阵亡,只是误报,高兴之余,只怕也有烦恼。若是家中银两不敷使用,那又当如何?”
“前线将士都是大清的功臣,如何能让他们的家人反而成为欠债之人,这并不合理。至于世职,倒是可以暂停承袭,若是将来士兵作战勇猛,自然也会再得朝廷封赏。”
雍正的目光之中有欣赏,“不错,朕也是这样想。所以已经下令不必追缴军属所得银两物品,只命令停止世职承袭。”
婉襄微微一笑,“是我多话了,四哥不要怪我。”
“朕还想要开博学鸿词之科。”
就像是在婉襄的心湖中投入一颗小石子。
“是因为十二月时处理了吕留良之事么?”
所以才想在民间征求博学鸿儒,简直像是对那些不满于吕留良之事处置的老儒生的挑战。
不要再有吕留良这样的人了。
站在五百年之后的未来,她可以很确定的说,历史的洪流是任何人都没法阻挡的。
“只是一个因素而已,其实更像是提醒了朕。雍正八年,十三弟薨逝。去岁蒋廷锡病亡,田文镜乞骸骨,今岁又有许多大臣弃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