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捏了捏被握得温热的指节，温吞道：“起来吧，一直蹲着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体罚你呢。”
　　明锦沉默着站起来。
　　他偷偷瞥着对方的表情。
　　……不满意吗？
　　“不用叫我程总，”程亦铭重新拿起眼镜，用镜布擦拭了一下，淡淡道，“太生分了，叫我名字吧。”
　　明锦张张口，却半晌没能叫出口。
　　片刻，他沉声喊了句：“程先生。”
　　程亦铭动作一顿，随即勾了勾唇。
　　大概是少年青涩沙哑的声音虽没有成熟人士那样低醇浓厚，却也别有韵味，这句程先生，倒让他品出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来。
　　喊这个……也行。
　　他继续擦拭镜片，很快戴上眼镜，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而是“嗯”了一声：“玩儿去吧。”
　　明锦：“……”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在哄孩子？
　　他站在原地，捏着拳头紧了又松，须臾，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我刚刚……做的怎么样？”
　　“嗯？”程亦铭似乎才注意到他还没走，回神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回想了下，轻笑。
　　明锦的心都在他笑时提了起来。
　　“还行。”
　　两秒后，那人风轻云淡道：“挺可爱的。”
　　“再接再厉吧。”
　　明锦：“……”
　　可，可爱。
　　明锦凝固了。
　　明锦如遭雷击。
　　第13章 先生
　　哪有人对情人的讨好评价是“可爱”的？！
　　明锦愤愤然转身要走，下一秒又被程亦铭喊住。
　　“干嘛？”
　　程亦铭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明锦语气不由又软下去，却仍然梗着脖子道：“……还有事吗先生？”
　　程亦铭满意地点了下头，似乎随口问道：“你今天吃完饭后，拿回来的那两个盒子……”
　　“我弟给我的，”明锦顿了顿，还是补充道，“还有阮易，说是给我赔罪……因为那件事上，没帮到我什么。”
　　程亦铭的表情像是诧异他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
　　明锦勾了勾嘴角，下意识挺直身。
　　程亦铭笑笑：“我知道了。”
　　“不过……”
　　他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无波无澜道，“以后还是少和阮易走动比较好。”
　　明锦脱口而出：“为什么？”
　　还是这么心直口快。
　　程亦铭想着，摇摇头，敲着食指若有所思道：“我最近在查阮家……你懂我的意思吗？”
　　商业冲突？
　　明锦想了想，没得到意料中的答案，莫名有些失落，却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礼物……”
　　程亦铭张口，本想说随你处置，但这一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上辈子最失意时，从阮易口中说出的那句“癞蛤蟆吃天鹅肉”。
　　算算时间，如果他没有出现，现在这个时候明锦已经和阮易闹翻脸了，现在不仅没有，还约他出去吃饭、送礼赔罪。
　　不过就是看着明锦没被这一击击垮，想修补一下彼此逐渐冰封的关系罢了。
　　程亦铭冷笑一声，改口道：“扔了。”
　　既然不想要明锦吃这口“天鹅肉”，那就如他所愿好了。
　　明锦面露诧异。
　　两秒后，见程亦铭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还是应了句：“知道了。”
　　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
　　后来两天，程亦铭没有提起他进组后的安排，明锦几次想问，都没说出口。
　　开机当天，明锦收拾完行李，助理小李来接他，他走到门口，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程亦铭，欲言又止。
　　程亦铭推了推眼镜，抬头看了他一眼：“有话说？”
　　明锦摇摇头，还是没开口，走了。
　　他没想到，今天刚办完开机仪式，第二天就会在剧组里看到程亦铭。
　　见到对方时，明锦刚化完妆从休息室出来，要去拍定妆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旁边、正低头和编剧王老师讨论着什么的程亦铭。
　　垂着眼帘，表情冷淡认真，明明没做什么，光是坐在那里，就吸引了来来往往大部分人的目光。
　　明锦立刻顿住步子。
　　他怎么会在这？！
　　旁边的小李惊呼一声，正要说话，意识到场合不对，立刻又闭了嘴。
　　前面给他们带路的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眼，顺着两人的视线望过去，不由笑道：“那是新来的实习编剧老师，算是刘导演和王老师的半个学生，明老师应该也认识他？”
　　前段时间明锦被全网黑，闹得沸沸扬扬，其中一份站出来为明锦说话的帖子，就有提到过两人关系不合的事。
　　工作人员特意提了一嘴程亦铭的身份，就是怕这位直性子的当红小生会不顾场合和对方吵起来。
　　但他很显然想多了。
　　刚退隐了不到一年的前影帝，圈内谁不认识？
　　明锦想着，没有立刻过去打招呼，只是看了两秒，心想：
　　程亦铭和他提过要当编剧，原来是认真的？
　　演员退圈去做导演编剧……他不怕被人诟病嘲讽吗？
　　也不提前和他说一声。
　　明锦心里升起一丝不爽，不知是对周围那些或欣赏或讥讽的目光的，还是对“程亦铭根本不重视自己”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