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恨我吗?93
他曾经说过, 她是他的月亮。可现在,那轮月亮陨落了,见不到一丝光亮。
“我不爱你了!”哑着嗓子喊出这句话,她浑身都在颤抖,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轻下去,心如死灰:“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我们到此为止了,池律。”这样结尾,也算圆满。
他大仇得报,她与他再无瓜葛,相忘于江湖。
男人眼睛通红,血丝欲裂,手臂的刺青在大雨的冲刷中愈发清晰起来,他纹了她的英文名字:Claro.
claro,色淡而味薄的,如她一般清傲。
他苍白而无力地垂着手,看着眼前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心疼得像缺掉一块,几近碎裂,他想说,“不要”。
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池律沉默着,在雨中,像一颗悲伤无助的白杨树。
最后。
深抿着唇角,他的身形清瘦而苍白,眉骨深刻,眼睛如岩石一般漆黑,他问她:“恨我吗?”
奉清扬着脖子,在大雨中,仍是倔强而漂亮,她反问他:“我若说恨,你会怎样?”
曲握着的手心松开了,池律垂手而立,西装湿透,深墨色的袖扣散了,让他看上去带了股颓丧的风流气。松松垮垮,松松散散的语气,他在说着最言不由衷的话:“如你所愿。”放你自由。
好像有硫酸浇到心上,飞快腐蚀,血肉蒸发,变成了空气,无心无爱无情。
“恨。”她这样回答,指尖深深地扣进岩石缝隙里,让疼痛来为她保持清醒。
说着山崩地裂的话,面色却如无风平静海面,不起一丝波澜。
池律垂眼看了看她,不爱他的眼睛,恨着他的眼睛,他一颗心从月球陷落,坠入无边无际的太空,漆黑寒冷浸透了一切。
“好。”他这样回答,也只是轻轻的一个字,却说尽了所有离别的话。
恨着就好,至少约莫你不会忘记我。
金色的向日葵被雨水冲残了花盖,拇指大小的花瓣稀稀落落地漂浮在雨水中,如一艘艘孤零零分隔停泊的小船。
唐砚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撑伞走了进来,看到奉清半跪在雨中,他飞快地跑了过去,掠过他,伸手将她扶起,将她护在伞下,路过池律时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说过不会让她伤心的。”
“可是你不配了。”
深闭眼睫,大雨悉数砸下,砸得他耳根,心上都生疼。
抬眸看着她的背影,她终于远去。
命运将他们推开了。
——
奉清从公墓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反反复复的发烧,烧了好几天。唐砚在南泽租了间酒店,请了医生照顾她,看着自己表妹现在的样子,他也心疼。
这三天,奉清一直迷迷糊糊的,烧得头疼,浑身无力,额头敷了湿巾,挂了吊水也打了针,可还是无济于事。
她深陷梦中,在梦里拼了命地奔跑,她在追一个人,撕心裂肺竭尽全力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她和他的第一面,是在南大的那间教室,她在讲黑洞,那是时光曲率大到光也逃逸不了的存在,是一个奇点,她望进去了,逃脱不了了。
而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光逃逸不了黑洞,而是光速在黑洞里面变慢了,不愿逃,也不会再逃。她看着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忽有千万年呼啸而过,黑洞里和黑洞外,已是沧海桑田。
原来她爱上他的那一刻,用了那么久。
可是离开他,似乎只用了一个转身的时间,转身了就再也不会回头的瞬间。
眼角湿润了,有眼泪掉落,濡湿枕巾。唐砚进房间后看见,他让医生为她又加了一纸湿巾,而自己伸手替她揩了那滴眼泪,温热滚烫的泪水,落在指尖,烫得皮肤都要起火了似的。
别开手,擦干手指的泪,唐砚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能有多爱呢?”
三年,人生中有几十个三年,她会忘记这一切的。
……
烧退那天处于雨季的南泽罕见的出了太阳,日光照着窗外高高的白桦树,浅绿的叶片像被涂抹了一层浅金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随着微风轻轻颤动起来。
玻璃杯里的水见了底,一点阳光照进来,里面便也装满阳光。
奉清睁开眼,看着玻璃杯的杯口,额头,脸颊的温度都褪去了,汗水水汽蒸发后凉冰冰的一片。
手指往上,摸了摸眼角,眼泪已经干了,只有那片皮肤扯着疼。
唐砚端着水杯从外面走进来,看她醒了,笑着问了声:“感觉好些了没?”
奉清努力张了张嘴,几天没说话的嗓子又干又哑:“我好了,谢谢表哥。”
唐砚笑笑,迈步走过来,递给她一只温度计,“量一下,退烧了,这场病也就差不多好了。”
伸手接过那只温度计,水银玻璃球衬着苍白的皮肤显得冷而淡。
量好体温,唐砚接过去洗洗查看温度计的那方细小的水银柱,欣慰地笑笑:“三十六度七,烧退了。”
大病一场,病后初愈,爱恨消弭。
奉清唇角微微上扬,淡淡地笑了一下,轻轻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唐砚低头看了下手机,答:“六月十六。”
原来离开南屿已经四天了,她病了三天,母亲这些天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应该很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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