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如果我们不能共生的话,只能同死……
奉启航冷笑,“谈?我怎么谈?你老公倒好,对外都说生病去外地修养了,手机都关机,我连人都见不到,怎么谈?”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奉清一手紧紧捏着手机,垂着眼看着面前红木桌椅上的一方小小梅花刺绣。
周文彦看着她,眼神沉郁,一声一声似提醒她,敲打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能这样坐以待毙,自取灭亡呢?”
奉清如坐针毡,再也忍不了,一手紧捏着衣角,站了起来。窗外日光透过玻璃射到了她的眼里,如碎光一样,一点一点在瞳孔里炸裂开来。
第30章 30 如果我们不能共生的话,只能同死……
烹茶饮酒, 茶香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溢散开来,缕缕白烟升腾而起,罩得视线都模糊不清起来。
涂珍双手握住奉清搭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上, 安慰她:“清清, 我们没事,奉氏根基深厚, 哪能被这点小事打倒, 你先坐下,听爸妈和你文彦哥哥说。”
指甲陷入肉里, 眼帘垂下, 遮住了情绪,她知道妈妈是在安慰她, 这样大的打击对任何一家企业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们没理由不去焦虑忧心。而从她爸未曾舒展过的眉目就知道了, 这件事确是比想象中的严重。
重新坐回椅子, 奉清一直交握着手指, 咬着唇角, 一言不发。
而周文彦悠然自得地斟茶啜饮,淡然无波,他眼角余光一直看着她。
那双眼睛, 就如水蛇,一半盘踞在湿岸上, 一半舒展在水纹中, 波光粼粼之下, 眼皮慵懒而危险地半睁着,仿佛随时准备将猎物绞缠窒息致死。
恐惧和惊惧的回忆裹挟着她,避无可避, 她又想起那年,她十四岁,生了一场大病,躺在惨白灰败的病房内,病房外是古朴森郁一望无际的莽莽树林,而头顶是摇摇欲坠的黄色吊灯,灯罩里铺了厚厚一层飞蛾的尸体,空气中细微的灰尘不住流淌,一切都压抑而沉闷。
而她大病未愈,医生说需静养,便转院至此,远离人迹与烟火。
彼时尚在输液,偶尔会呼吸不过来需要吸氧,她带着氧气面罩,漆黑眼珠无丝毫波澜,如死水一般定定地盯着头顶的破烂吊灯。
而周文彦来看她,她清楚深刻地记住了他当时十七岁,而当天是他十七岁的最后一天。
他拔了她的氧气面罩,微笑地看着她,看着她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窒息感如一只大手狠狠地攫住了她,她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看着他,听见他说:“小清妹妹,你是我的,如果得不到,那么,我就毁了你。”
他声音很慢很慢也很轻很轻,眼角笑意浅浅,他一手握着那张面罩,玩味地看了看,淡淡道:“就像现在一样,毁了你。”
眼球照进一点灯光,瞳孔缩小,他看着手中的面罩,喃喃道:“今天我十七岁,杀人也死不了哦,清清,”他看着病床上的姑娘清秀的眉目痛苦地皱起,张大嘴巴拼力呼吸,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嘴唇,“可是明天我十八岁,如果我们不能共生的话,只能同死了。”他话中带了惋惜,眉目也似乎染上了忧伤。
而奉清眼珠一点一点沉顿下来,她呼吸不过来,如同溺如深海,浑身发冷,牙齿不停打颤,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直至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周文彦才把氧气面罩重新给她戴上,之后甚至还能微笑不露丝毫破绽地面对应付她爸妈的问责。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微笑地看着她,轻轻问:“清清,我对你好不好呀?”
奉清惊惧着睁大双眼,手指死抓着被角,在那双如蛇一般危险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奉启航见他们这样要好,也很欣慰,点点头道:“清清,我和你文彦哥哥的爸爸是世交,你和你文彦哥哥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大你四岁,性情温良,为人知礼节。在你们小时候,我就和你周炳叔叔定下了你们的婚约,不出意外你们以后是要结婚的,把我独一的女儿交给文彦,我也放心。”
死咬着嘴唇,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奉清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再后来,也许是老天眷顾吧,周家时运不济,被人联名检举,他们举家搬出了南屿,而那连纸证都无的口诉婚约,自然也就作废了。
她也曾告诉过母亲周文彦拔她氧气面罩的事,那时他们家已搬走,母亲心疼她,便再没拿婚姻之事约束过她,此后读书留学都是依着她的性子来,把她宠成了奉家独独一份唯一的心肝儿。
…
“文彦可有什么对策?”奉启航沉声问道。
周文彦放下茶杯,温谦有礼地回答:“奉叔叔,我们找准源头,既然是从媒体这兴起来的消息,我们就从媒体那边压下去,发通稿,必要时可以写你以前做慈善的新闻稿,如果没有现在做戏捐点也是可以的,首先要在民众面前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而医疗事故我们需要家属发声,承认与奉氏所售卖的仪器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普通的医疗事故,出现的原因只能是主刀医生的问题。”
“当然这其中弯绕态度转变,都是要拿钱搞定的。”金丝眼镜下的眼睛沉静无波,他说得不带丝毫感情。
奉启航赞赏地点了点头,“文彦果然聪颖……”
“你这是欺骗大众。”奉清忍不住站起身来,“爸,现在是我们奉氏做错了事,我们应该承认错误并改正,而不是想着如何去推卸责任,你这样做那些主刀医生难道不无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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