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沈却忍不住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猜到他可能是生气了,可自己方才分明一直是顺着他说话的……大概是没有跪下谢他的赏吧?
陶衣如见他眼里又泛起愁色,于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别看了,他走了才好,走了咱们都自在。”
说罢便起身来,把谢时观带来的那些糕饼盒子都挪到了台子上去,怕被那人听见,因此陶衣如只敢悄声道:“谁稀罕这些……”
“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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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后,沈却想帮着她们一道收拾,可却被以他抱着崽子不方便的理由拒绝了。
可沈却不想回偏屋,因此便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们忙里忙外,不等她们忙完,外头便来了人,是那个说话总是一板一眼的小满。
“沈大人,”小满道,“主子要下走来传话,他说‘那哑巴该回来了吧?同那两个女人有什么可说的’。”
他是天生缺了根筋,倘或不是谷雨眼下又折去县里去领那辆定好的宽敞马车回来,谢时观恐怕也不会差他过来传话。
“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陶衣如一边拾掇碗筷,一边低声讽道,“做什么这么黏着沈郎,他为什么不乐意回去,你家主人自个心里不清楚吗?”
小满立即持刀上前:“请你放尊重点,我家主人不是你这般低贱之人可随口诋毁的。”
沈却连忙拦在陶衣如前边,伸手按下他刀柄,启唇无声:“回去,回去了。”
小满这才收起刀,又听得那陶衣如道:“这三盒糕饼可别忘了带,这般贵重的礼,若是落下了,可要折杀了咱们这些低贱之人的福分呢!”
说罢便将那三盒点心一应塞到了小满手里去。
小满手里一沉,刀也无处放了,只好狼狈地将其夹在腋下,缩着身子走路。
陶衣如在他后头笑起来,而后又拉住了沈却的袖子,垫脚凑到他耳边,低低地提醒:“你一会儿回去,怎样都要硬气一点,这崽子是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这就是你的底气,不要由着他欺负,知不知道?”
沈却点了点头,可面上却浮现出了几分苦笑来。
殿下想必并不稀罕这崽子,更不稀罕他,他哪来的底气敢和谢时观摆谱?
偏屋内,几案上香炉白烟直上。
满屋子都充斥着雁王殿下惯用的沉香调,沈却没料到殿下出趟远门,东西竟然还置办得这样齐整,沈却没防备,被这熏香气味一把拉进了回忆中去。
那被迫背离京都的一岁,仿佛只是他一场荒唐魇梦,没有“林榭”,没有思来,这江南水乡,也只不过是他在梦里编纂的痴梦一场。
他还是殿下的贴身亲卫,那样不起眼的一个哑巴,伴着他偷偷恋慕着的那人,平平凡凡地过一生。
哪怕永远也得不到他的一点注视。
可怀里思来的哭声却将他一把扯回到了现实里去,这小崽子大抵是又饿了,哼哼唧唧地哭闹起来,又见沈却没立即来理会自己,这崽子又不哼了,干脆改为了放声嚎哭。
直喊得满脸通红,却不见他眼角有一滴眼泪。
谢时观眼下正睡在那榻上,下了帘,沈却也不知他睡沉没有,生怕这崽子一嗓子把人嚎醒了,殿下本来脾气就不小,寻常若是睡不够,被吵起来后一屋子的侍从都得遭殃。
因此沈却急忙插上门栓,半下前襟,喂进那崽子嘴里去。
哭声被堵住了,可身后却又传来了扯开帘布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道冷声:“过来。”
沈却没立即动作,便听那声音又道:“叫你滚过来,又不听话了?”
沈却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榻前,谢时观心里恼他,可又不知道气他什么,把人叫过来,却又不说话。
要人坐在他腿上,把人揽在怀里,嘴里不出声,可手上却没安分过,隔着那里衣搓,硬是把人揉成了一滩水。
沈却怀里抱着思来,挣扎不得,颤一下,那怀里的崽子还要不高兴地哼哼两声,他赧红着一张脸,无论往哪儿缩都要落进他怀里。
把人挑得情动,殿下便不动了。
“明日一早我们便回去,”他冷声道,“天一亮就走。”
第六十六章
第66章
殿下一向都有午后小憩的习惯, 可这哑巴却是没有的,他觉很少, 有时在雁王寝殿里守了前半夜, 不到辰时,便又要起身去梳洗更衣,置备好软轿, 再买好点心食膳,备着雁王上朝路上时用。
午时就算困了, 沈却也从没敢睡过, 一是怕不仔细睡蒙了,醒来时脑子钝了不机灵,二是怕殿下随时要醒, 他得随叫随到, 若是叫那披衣穿靴的小事耽搁了,殿下就要不高兴了。
谢时观的觉很浅, 就是檐上几声鸟叫, 也有不慎将他吵醒的时候,叽喳声闯了祸, 这鸟要遭殃, 府上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倘或这时候还看不见近身伺候的沈却, 恐怕连那屋里娇弱的美婢,也要叫他一个个拿墨砚开了瓢。
这一来二去, 沈却便养成了再困再累也不肯午憩的习惯,因此眼下就是叫殿下按在这榻上,搂在怀里逼他睡, 他也酝酿不出丁点睡意来。
等殿下睡熟了, 这哑巴便轻轻悄悄地掰着他臂膀, 可谢时观手上这力用的太足,又用的太死了,想要挣开,便少不了要使劲,一使劲,殿下想必便要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