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喂药208
“那不是对你说的。”尤作人笑得释然,好像欣然准备去死,仿佛刚才危险的一击只是走个过场,“到那边我会亲自和师尊谢罪,嘛,不过那记剑意别人还没见过,是我隐的杀招,这都杀不了你,我实在没办法了,她老人家应该不会怪罪我吧……咳啊!”
秋吟没信他安乐死似的宣言,力道陡然加重,魔气爆发在小鳞穴之中,冲得尤作人筋脉寸寸断裂似的痛,金丹被压迫变形,即将和他的魂一齐粉碎。
静竹嫌弃地向旁边靠了靠,生怕血溅到身上。
死亡的前一刻,秋吟突然松手。
“咳啊啊啊!”空气一瞬间压迫进胸腔,重新进入灵脉流转,尤作人劫后余生地不断大口呼吸,剧烈的疼痛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死亡,是真正的死亡迫近,不带犹疑,没有算计,单纯送他去死,纯粹又满是恶意。
秋吟拍了拍手:“滚蛋吧,玄灵宗的那货还等着你救呢,大英雄,你这么聪明,知道怎么说吧?”
尤作人狼狈地爬起来,回过味来似的:“所以、咳咳,师尊没事?”
“‘碧华仙子’死了,听不懂话?你不会以为我旧情未了,放不下要死要活吧。”秋吟对他懒洋洋地一笑,“我可是魔头啊,风流成性,喜新厌旧不是很正常么,听风道为了巴结我,新送来一个漂亮姑娘,是上任当家死后没走成的名花,牡丹呢,不管长相和性子都合我心意,照着我喜欢的样子长似的,还算有意思,叫什么来着……”
静竹心里连着咯噔好几下,听他主子张口就来,凭空胡扯,然后他主子一脸刚想起来美人名字的人渣样:“叫‘阿玉’吧?”
秋吟适时看向静竹,静竹麻木地点头。
很好,他现在是风流人渣的共犯了。
尤作人一顿,明白了秋吟的意思,暗笑了一声,看来还不到他同归于尽的时候,只是那位仙子让他报恩的时候先到了。
于是他迅速拿出周旋在南境和北边两方扯淡的本事,很有水平地拖着血躯往外奔逃,不忘控制表情的死里逃生之感——秋吟的大师兄在装犊子方面实在是巅峰级别,游刃有余。
等碍事的人走了,秋吟提着小炉和草药,心情不错地往回走:“叫晚儿配合好。”
“是。”静竹一顿,“他刚才那出是故意的。”
“因为我也是故意的。”
尤作人知道南恨玉没事——若是南恨玉有事,秋吟不会一脸无所谓,早掀翻回战场,拿所有会喘气的泄愤了。
万魔无心,南恨玉的二徒弟却是有的,哪怕可能只留了一片不知所谓的记忆。
那么这一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尤作人甫一寻思,这是秋吟的考验。
考验他对南恨玉的这份“恩”,到底有多重,敢不敢将生死置之度外,对如今无人能敌的无量魔头出手。
配不配成为她的一颗棋子。
秋吟摆摆手:“心知肚明的事,但总要有个由头。”
静竹:“那您现在?”
秋吟暧昧地眨眨眼:“去看我的‘花’。”
等碍事的人和魔都滚蛋了,秋吟回到洞府,魔主的血脉里都是沸腾的万魔,就喜欢菜市场此等吵闹的圣地,但秋吟本人其实更想待在安静的地方,并不是说她不喜欢热闹,只是在仇恨鲜活的常态里,她实在没心情去受染他人的喜乐。
那就没有去热闹的必要,寂静反而让她安稳的悲。
秋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平淡的,无所事事的,但又温馨的,好像能到天荒地老的静了。
魔也有巢,何况是她这个混账的群魔之主呢?
她蹲在案边支起火炉熬药,魔气赶着火与风往外跑,以免吵到熟睡的人,她时刻查看火候,但这样就不能守在南恨玉身边,于是就在一个屋子里她也浪费地分神化影,一个专门盯火,一个专门盯人,好像这禁术是什么炼气水平的洗尘小法术,毫无损耗,随时能用。
就谁来盯人,她还差点自己和自己打起来。
熬药是一个精细活,她一开始就是瞎弄一通,亏得她师尊能面不改色喝完,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妙春峰没抢到的炼药小天才,得意得狐狸尾巴翘上天,后来自己尝了一口,喷得小白雀毛都湿了飞出百丈远,才顿悟天才也有局限,人无完人。
南恨玉闭关的时候,秋吟没少往妙春殿跑,缠着百茂仙人和吕婧柳学习如何把药熬得能够下咽,不至于尝个味就成人形瀑布。
秋吟掐着南恨玉醒的时间,稍微提前一些熬好,放在床头凉一凉,负责熬药的倒霉蛋没事干了,只好坐回主座,准备捋一捋听风城旧卷。
她刚一翻开就一顿,和红笔批注密密麻麻的书纸面面相觑,互不相认。
这是什么成精的鬼东西,现在的笔记已经会自己整理了吗?
随后她认出,是南恨玉的笔记。
影子那点不能守着南恨玉的不高兴淡了淡,一点一点看过南恨玉的字迹,就像描摹她的另一种眉眼,整个人沉浸在枯燥的记录和古字间,时不时展露些笑意。
倒是爱操心。
“唔。”
听到声音,正在看卷的影子流回床边的本体,秋吟俯身,亲了一下南恨玉的侧脸:“醒了,田螺姑娘?”
南恨玉的脸色好了不少,秋吟用法术清理好她的白衣,整理好她的碎发,她师尊如今又端庄回了天上仙,可惜天上仙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那么端庄地顺势搂上秋吟的脖颈,还有些迷糊地蹭了蹭,感受着秋吟的气息和体温,确定这不是梦境,才轻轻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