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婚16
可皇帝和太子既然知道公主是假的,真的会放秘境之画给个非血亲的女人?
今日大婚,已算末尾,前面庚帖聘礼之类的苦,韩顺自己受过了,如今能顺利到宫门,好比跨过八十一难。
秋吟本想下马去拜见帝后,却被管事的公公拦下,仁启皇帝的意思是“你和平阳能成已是万般不易,此时特殊,礼便省了”。
看来皇帝心里门清。秋吟乖乖在门前等她的“新娘子”。
新娘子很不好受。“平阳公主”听着帝后虚假的嘱托,跟着忙完前后大小礼节——礼节已是怕假公主露馅、删减到极致的版本。
冷漠的脸藏在绣着“囍”字的红纱后,金丝面帘随着她步履微微摇晃,鲜红长摆扫过宫台上寒冷的砖。
“新娘入轿——”
秋吟精神了点,挺了挺腰,红衣新娘子从她身边过,她总觉得新娘子看了她一眼,才缓步入了后方的花轿。
秋吟浑身一激灵,想半天何处如此怪异,该不会魔已经附身假公主了吧,那玩意跑这么快的吗?
“驸马爷,我们该走了。”有人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她,秋吟这才见寸步于新娘子身边的侍卫——正是受太子请求护送公主出嫁的陈文昌。
秋吟又瞧一眼花轿,暂放心中思虑,“哦”了一声,才翻身上马。
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她在最前头,花轿在她身后,走出宫门上街,沿街鞭炮的红屑扬到天上,像一场落红的雪,秋吟莫名觉得有些迷眼。
襄国成婚有沿街喊吉祥话的传统,算“送喜”也算“沾喜”,常唱的有首叫《送红》的小调,花轿子街上过,谁家都能喊一嗓子,图个喜庆,皇家的亲队也不例外。
“月老庙,红线绕,牵巾共赴鸳鸯叫——”
“走红妆,新娘轿,大门一过百子抱——”
“走过的路过的,别忘笑,囍满城,喜到福到——”
“秋吟。”
秋吟陡然回神,方才是不是有人叫她?她屏神去听,试图从嘈杂热烈的喊声中探查出异常——送亲队伍里,护着花轿的脚步声少了一个。
她猛地一拉缰绳,烈马长啸一声,正停在驸马府门前,秋吟牵着高昂的马身回转,有风吹起轿帘一角,正窥见红嫁衣的一角,左前方抬轿的人忽然一倒。
陈文昌急忙护住花轿,剑指轿夫,等人围过来,才发现轿夫踩到鞭炮蹦来的石子,滑倒了。
到新郎家,轿子差点倒了,这可不吉利。
管事迅速换人顶上,周围询问平阳公主是否有事,秋吟骑马欲上前,被警惕的陈文昌拦下,陈文昌面色不善:“驸马留步,还没拜堂呢。”
秋吟无语,心骂陈文昌这傻子,正事时候瞎显能耐,面上还得端着大才子的涵养:“公子说笑,陛下亲指,生辰八字早合过,如今到我家门口,自然就是我娘子了,烦请让开。”
陈文昌没成想在宗门被秋吟怼,在凡间还能被个凡夫俗子嫌弃,他剑一动,唬人地威胁道:“奉陛下和太子殿下之命,护公主殿下安全。”
秋吟信不过他:“公子又说笑,我娘子用你护——”
“我没事。”花轿里传来冷清的女声,大概新娘子是嫌弃一帮男人啰嗦,开了金口报平安。
秋吟却微诧,都说平阳公主娇蛮任性,怎么听起来像她师尊那挂的冷美人?这假公主装得不到位啊。
新娘子被扶下轿子,牵巾送到她和秋吟手中,她们隔着红纱对视一眼,一齐跨过了门。
因平阳公主昏迷数日,刚醒不久,还很虚弱,大婚只是为抚慰民心,因此对外的排场一样没落,对内就礼节步骤能省就省,能跳就跳,恨不得直接把她俩捆床上到最后一步。
秋吟作为新郎官,本应是被灌酒的那位,但她凭借自己瞎热络的本事,假装才子喝高变酒混子,举杯在宴间游走,寻找魔修的踪迹——那活泥鳅身上有悲风剑意的烙印。
不会看她英气逼人不敢下手,潜入新娘那边对弱女子耍下线吧。
秋吟一个人酒量干翻三个桌,扔下他们就跑,路上才慢半拍地有些紧张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过是做任务伸张正义,然后就在洞房门口被正义代表拦下。
她有点崩溃:“大哥怎么又是你。”
陈文昌瞪她一眼,很是公事公办:“还是那句话,奉陛下和太子殿下之命,护公主殿下安全。”
“我头一次听到把听墙角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还拿皇帝压人,我老丈人知道你借他名吗?”秋吟一把推开门,“我要入洞房了,怎么,你跟全程啊?”
陈文昌堂堂第一仙宗掌门坐下弟子,自认光风霁月,被个吃软饭的凡夫说成家长里短的小人,简直比被秋吟那混蛋骂还来火:“谁要听你们、那个啊!”
“哦,果然是君子。”秋吟佩服一拱手,直接甩上门,“君子再见。”
吃个闭门羹的陈文昌:“……”
这小白脸果然和秋吟一样讨厌!
奉命在身的陈文昌不得已,心中又恼又羞,最后为了任务委曲求全,爬上房顶,小师妹还一个人害怕地在宫里,他却不能在她身边,要来护送成婚。
要不是平阳公主突然醒了,怕她再被魔缠上,谁会丢下小师妹不管,来受这份气?
都怪秋吟,非要独自行动,说是观察驸马,现在驸马都分不清新娘子,不要脸进洞府了,她还不知道上哪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