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往昔
虽放过赵家,可赵嫔失宠,就证明皇上还是知晓了赵家对他的算计。
宣凌跪着道,“娘娘入住的家庙,就是赵家的。”
封宬眼瞳一缩!
半晌,嘴角再次惯性弯起,却发出一声阴冷轻嗤,“原来如此。”
不管新皇如何不顾人伦,都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先帝的妃子径自纳入后宫。
那这其中必然有人转圜调解。
赵家失了赵嫔庇护,又怕被新皇惦记,便将太平带回家庙,再度以赵家之女身份,侍奉新皇。
以一个女子柔弱之身,保全家族之命。
太平,被他们卖了两回。
一回,为求荣。一回,为苟活。
“呵。”
封宬看着那河灯,忽然发出一阵怪异的低笑,“……”
宣凌眼眶微瞪,额边冷汗津津!
攥了攥手指,再次道,“我祖母……曾是赵嫔身边伺候的三等宫女,当年曾与赵嫔身边一位贴身宫女交好,故而多有听闻。皇上以水银灌入赵嫔口中后,本要将整座宫室封禁。是我祖父以宣平侯府全府担保,求皇上放过当时已与祖父定下婚约但尚未入门的祖母,皇上这才松了口。”
而这,也是宣平侯府急速败落的原因。
景元帝以一个随时可拿捏性命的女子,让又一世家在大玥皇权中消退。
而宣宋氏,为了全府人的性命,更不可能将这样的秘辛宣之于口。
比起大动干戈的杀人见血,这样的方式,更加决绝而狠厉。
当初宣凌听到祖母所说之后,惊惧之余,更多的是对帝王心术的震慑。
他再次道,“祖母与在下言及此桩秘事,本是想用赵家之丑向殿下投诚,并无半分他意。求殿下看在祖母与家中人无辜的份上,只降罪在下一人。”
封宬慢慢地松开已经裂缝的扶手,扫了眼旁边的宣凌,“世子。”
“是,殿下。”宣凌抱手低头。
封宬道,“你有恩于落落,我不会罚你。”
宣凌心下猛地一松!
当即知道自己赌对了!封宬果然不会是随意迁怒的人!
可随后却听封宬道,“然而,这样的事,你祖母瞒了数十年都不敢轻易开口,如今却让你送到我跟前来,你可知为何?”
宣凌自然知晓。
三殿下的身世扑朔成迷。莲妃娘娘到底如何入得后宫众说纷纭。
只要有人能证明三殿下出身周正,将来荣登大宝之时,皇位便更加名正言顺!
祖母这是在让他做三殿下的定海神针,三殿下若承了这样的人情,往后他的地位权势必定非同一般!
然而,他却垂眸,摇了摇头,“殿下,在下诚心实意不想让赵家这样卑劣的氏族谋算了您和云先生。”
封宬看着他。
宣凌再次说道,“在下自知心思深重与人难以交心。可自打遇见云先生与殿下之后,才知人心赤诚,周边皆是好景致。在下诚心所愿殿下与云先生能喜结连理,也盼我大玥将来之主,能是二位这样云华之人,可庇佑我大玥,可庇佑百姓,也可庇佑我宣平侯府。”
他说这番话时,没有习惯的试探与遮掩,脸上尽是真挚与诚意。
封宬静默。
片刻后,转过头,看向河岸上漂流而过的无数河灯。
有人在对面轻歌挽思。
他想起那一日,他满身鲜血的从那肮脏龌龊的暗室里走出来时,那个站在长廊尽头的女人。
时光回溯。
模糊的光线好像一下变得清晰。
隔着这万千的河灯。
他好像看到她站在那些光影后,满脸焦灼,气喘吁吁,手里……攥着一根尖尖的簪子。
他垂眸。
道,“世子,多谢。这个人情,我记着了。”
宣凌猛地瞪大眼,顿了顿,才再次行礼,起身,道,“不敢。殿下恭安,在下告退。”
封宬依旧坐在那里。
夏夜的河风徐徐缓缓。
一双手从后头伸过来,握住轮椅的推杆。
封宬摩挲着扶手上的裂纹,半晌,翻开手掌,看着手指上光线里一个个模糊的罗纹,哑声开口,“落落。”
“嗯。”身后人应。
“我想去找找。找找她当年到底为何不逃,为何留在宫中,最后落到那样结局的缘由。”
云落落没说话。
封宬一点点收起手指,又道,“我也想找找……她疼爱过我的痕迹。”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封宬抬手,握住那纤细的手指。
温热隔着肌肤渗透过来。
云落落俯身,从后头抱住封宬,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嗯,我陪你找。”
……
第七百七十六章 往昔
昭国坊的道观中。
空虚子慢慢地睁开眼,便被一团模糊的光晕充斥视野。
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眼神放空地看着头顶的纱帐。
就听。
“咚。”
旁边传来一声轻响。
她转过脸,便见几步外的桌边,一人正背对着她坐着,桌上摆着瓶瓶罐罐和干净的布条,他正要伸手拿其中一瓶,却不小心打翻了另一盒罐子。
连忙伸手去扶。
又不知是不是扯着伤口了,痛得‘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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