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好酒待温
赵临简在车中完完整整地听到了,也看到了陈善落地的惨象,再看向城楼上明娘子的身影,不由地心惊肉跳,哪里还敢看第二眼。
正欲放下帘子时,却见城墙的明娘子,将手里的匕首举了起来,向他所在的马车处瞄了瞄,接着,她手里的匕首便直直地砸了过来。
距离很远,她是砸不中的。
可中不中已经不重要了,她已向他亮出了獠牙,誓要将他撕碎。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好酒待温
赵临简瘫坐在轿中, 后颈凉飕飕地,无意识地用手去摸了一下,黏腻腻的汗水粘了他一手。
外面的嘈杂声仍在继续, 围簇在马车旁的百姓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浪渐小。
那一柄砸过来的匕首在半途中便落在了人群里, 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决计砸不中他,可眼睛那一块却像是被刺中了一般,痛的厉害。
他歪倒在迎枕上,拿手捂住了一只眼睛, 哀恳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溢出, 然而并没有人来看顾他, 甚至连个出声问询的都没有。
不过短短一月的时间, 这世道就变了?
那明娘子从前在他的面前, 向来是娇弱不堪, 像朵雨打的花儿一般, 垂下纤长的脖颈, 哀恳着流着眼泪。
可今日怎么会换了这样一副决绝的面孔,在大庭广众之下, 演了这样一副杀夫辱君的大戏?
随侍在身旁的御医孟唯宽终于从心如死灰里抬起头来,木然的视线落在了太上官家的脸上。
“……保康门监门吏避而不见, 城门久叩不开。”他面色颓然,眼神呆滞, “太上官家, 咱们就这么被晾在城下, 委实难堪……”
赵临简的火气就在这一瞬冒了出来, 嘴巴歪斜着咒骂道:“给朕下去拍门!朕就不信了, 朕的江山!朕的东京城!朕的紫微宫!竟能一夜之间易主!”
侍从们下去拍门了, 车中烦闷,孟唯宽也提脚下了车,缩在车边看着侍从们挤过人群,开了一条通道,再往那宛如怒目金刚一般威严高大的城门而去。
一下、两下、侍从们使劲拍着门,也许是久久无人响应,也许是城下百姓的声动太过嘈杂,侍从们从一开始用手拍门,到末了换了手中腰刀砸门,最终惊动了城门吏。
“门下何人?”
“大胆,青天白日,东京城缘何无故关城门?城下驾临的,乃是大梁太上官家,谁敢阻拦?”
宋信梁勉强打起了精神,向着城墙上的几位青衣小吏喊着。
程监门站立在城墙上,目色肃穆,乌泱泱的人群抬头看,只觉得自己犹如在看一尊固执的雕像。
“下马河一战,填进去数万大梁精锐,彼时,太上官家何在?今日乃是将士们“五七”回煞之日,城中人人都在烧纸祭奠,太上官家此时进城,恐怕会遭亡魂索命。”
他是面色肃穆、气质阴冷的老者,又是个执拗古板的长相,阴沉沉的声音在城墙头响起,像是晴天一个闷雷,瞬间将城下人吓住了。
这时候,城中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埙声,像是在吹回煞曲,那声音宛若幽怨的哭泣,令城下的百姓不寒而栗。
今日清晨,郑王殿下在登基大典之后,在太庙敬酒祭天,城中百姓家家户户烧纸,一是贿赂殃神,二为祭奠亡灵,除此之外,各城门纷纷关闭,期盼逝去将士的亡灵,能多留一会儿。
故而这监门使臣这般说罢之后,城下所有的百姓都不敢再多言多动了。
那城门下的马车里,就是那位抛弃兵马,乘坐驴车仓惶逃出下马河的太上官家吗?
听闻他逃出后失踪一月有余,民愤滔天,圣人方才同门下省商议,拟旨昭告天下,拥立郑王殿下为帝。
百姓里知晓那一段夺位往事的人不少,又经历了天象奇观、郑王殿下领兵驰援下马河、夺回边境线城池的事,愈发唾弃起太上官家来。
宋信梁硬着头皮高声斥道:“一派胡言!太上官家因伤修养,怎成你这贼肆口中的不堪之人?快快开启城门,放太上官家回宫!”
城墙那人的声线依旧冷漠而冰凉,像无波枯井里幽藏多年的鬼。
“太上官家既不怕冤魂,何不下车,亲自向小吏下旨?”
周遭百姓们的目光向宋信梁这里投射着,使他如芒在背,迫于无奈,宋信梁转身向着马车内,躬身而报。
“太上官家,还请您下车,亲自叩门。”
车中响起了一声砚台落地的声音,赵临江在车中怒不可遏。
“凭他也配!一个小小的城门吏,也配朕下车?”
于是城墙上与马车内僵持着,一直到天空上飘来了云,乌沉沉地盖住了整片天空,时间有点耗得太久了。
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
孟唯宽开始劝慰着赵临简,直到赵临简歪斜的嘴角再也无法控制口水的分泌,浑身上下酸疼疲惫到了极点,他终于松动了,被搀扶着出了车门。
千万百姓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其间带着嘲讽、鄙夷与不屑,好在赵临简眼下只有耳朵是清明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
他站在马车旁,一腿耷拉着,佝偻着身子,在百姓们看来,哪里还有分毫曾为天子的气概,活像个乞丐。
“朕上不曾愧对于天,下不曾愧对黎民,又岂会惧怕亡魂?快快开启城门,放朕回宫。”
太上官家既已验明正身、亲口下旨了,小小城门吏便不会再行阻拦之事,手一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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