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什么不行
六月十七被两人这副亲密无间的样子酸得牙倒,看了一会儿眉头却渐渐蹙起来。
许是觉得有点累了,杜笑翻了个身子,又小狗似的滚了几圈,硬生生从床沿滚到了邬齐的怀里,邬齐就势将人连被子一起卷着,杜笑拿头顶去蹭邬齐的下巴。
太黏糊了。
六月十七那样想。
两人嬉闹了好一会儿才瞧见站在角落里的恶鬼,杜笑倒是仰起头十分雀跃:“六月十七!你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察觉六月十七脸色的变化,倒是一旁的邬齐睨了一眼过来,语调平静。
“回来了。”
六月十七叫邬齐这副莫名其妙男主人的架势弄得脸一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俩倒是关系好,大白天就滚在一块去,也不嫌热。”
不论没心没肺的杜笑脸色如何,六月十七自己说完后却不由地一蹙眉,琢磨些不对味来,他望着形影不离的二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这不对劲的既视感却只是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深思就叫杜笑给打断了。
“你今天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说起这个,六月十七脸色更差了,他罕见地不再是以往那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神情,而是露出有点儿冷淡的、近乎沉默的神色。
“没有。”
他心情不好,自己靠着墙坐下了。
底下的小黑猫如有所察似的,拿着头轻轻蹭了蹭六月十七的裤脚,还嗲嗲地喵了一声。
屋子里气氛因着六月十七不虞的神色而几近凝滞了,杜笑渐渐的也没有那么高兴了,他下了床,小心翼翼打量观察着六月十七的脸色。
黑猫读不懂气氛,还在自顾自地咬着桌角,因为桌角坚硬而它牙齿不够锋利,甚至用上了爪子,杜笑担心它把牙磕坏了,就将地上的猫一把揽了起来,抱着走过去。
他只穿一件宽松的t恤,脸颊贴着小猫,神情几近像另一种无害而柔软的动物,他模仿着小猫刚刚的动作蹭了蹭六月十七的膝盖,犹豫着说出心里话:“不、不找了不行么?”
而以往总是笑语盈盈的六月十七听了这话却一言不发了。
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倒叫杜笑心里打鼓似的惴惴不安、咚咚直响。
良久,六月十七伸出了手。
杜笑察觉到那是一个抚摸的姿势,便乖巧地仰起脸,他拥有一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亮晶晶,让六月十七想到山间的麋鹿。
真是一些陈词滥调的形容词。
六月十七那么想着。
他轻轻抚摸过杜笑毛茸茸的眼睫,或许因为周遭太过于安静,他甚至能通过薄薄的眼皮感受到底下脉脉流动的血液。
是温热的。
而自己的手却很冷,纵使对方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但是六月十七本人却仍旧有一瞬间被少年温热肌肤灼伤的错觉。
他是非人之物。
因为六月十七动作太过于轻柔,而使得眼皮都生出来许多痒意,在杜笑终于忍不住要眨眼的时候,六月十七却将手收回来了,他的语气客气而冰凉,一票否决:“不行。”
第18章 为什么不行
杜笑几乎是克制不住反问:“为什么不行?”
六月十七沉默了许久,却说:“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自己需要追寻的东西,我也不例外,我认为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想要知道真相,想要了解我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杜笑,我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的,这没有错。
杜笑沉默了,他失魂落魄地将头低下去,却不肯开口了,只是很沮丧地抚摸着手里不断挣扎的黑猫。
六月十七站起身来,他看出杜笑的心不在焉,也没有心思在这里继续留下去:“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
杜笑下意识追问。
“只是出去一会儿。”
六月十七那样讲。
房门又被带上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邬齐才来抱走杜笑怀里的黑猫。
那猫不知轻重,在杜笑手背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印,杜笑却还是愣愣的,他不自觉地咬着嘴唇,脸色发白,语无伦次,他几乎用恳求一般的口吻反问着邬齐:“为什么他一、一定想要知道?”
“现在这样不、不好吗?”
“还是、是我对他不够好吗?”
邬齐也沉默了许久,他反问道:“那你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眼睛在阳光映射下显得冷而透,清晰分明地倒映出杜笑的面容,洞若观火,仿佛能察觉出他的所有竭力隐藏起来的情绪。
杜笑下意识地逃避,攥紧自己的衣角,讷讷地压低了声音:“反正他又不、不会高兴的。”
更何况想起来不就意味着消失吗?
彻底泯灭于虚无,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六月十七也一定要想起来吗?
杜笑不理解。
“你不能代替任何其他人去做出决定,每个人的决定只有他自己选择,而对于六月十七而言,他需要的不是你的反对,而是鼓励与支持。”
这几乎是邬齐与杜笑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而少年却一反常态地抿紧了嘴唇,一脸倔强地摇头。
“你说、说得不对。”
“明知道他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身为朋友应该阻止他,而不是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