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
“哦,不知所踪?在北疆竟还有这般的事情?”周琦诧异至极,高声惊呼道,“还请陛下将此事由来细细说明,或许我与王爷能够帮的上忙。”
靖西王府在陇右已近一甲子,可谓树大根深,但凡他想,恐怕整个北疆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轩辕冕犹豫片刻,将秦佩身世略去,只说他是吏部尚书秦泱之子,奉命送突厥余部来使北上,不料在途中遇袭,身中数刀后跌入无定河中……
说及此处,靖西王冷哼一声,周琦却猛然笑出声来,轩辕冕有些不解,满面茫然地看着他二人,心道难不成这在陇右还有什么掌故不成?
“据本王所知,”靖西王悠悠道,“但凡是坠崖的、堕入湖中的,不管自己寻死的还是被旁人推下去的,只要是落入水中的,多半都死不了。”
他说的实在笃定,本该让人信服,偏那周琦在一旁听了,笑得更是不可自抑,平白打了不少折扣。约莫此间有什么故事,轩辕冕并未追问,只颔首微笑。
“这秦佩幼时,我倒也曾见过,”周琦悠悠道,“当真是冰雪可爱,那肤色比起女孩来恐怕都要白皙几分。”
他是周玦亲弟,秦泱事败后那年入京守岁,定是曾见过寄人篱下的秦佩;他是亚父同科,不曾依仗家中权势谋个不高不低的官位,反而去了靖西王府;周琦中间曾有十年消息断绝,在两王之乱时才又出现,叛乱平定后就一直留在靖西王府做那八品录事;周玦为父皇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又谋算深沉,曾把持东宫暗卫及后来的丽竞门十余年……
他一个闪念已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心道秦泱作恶多端,造孽无数,观这周琦神态,搞不好也是苦主之一。秦泱已死,若是心中还有芥蒂,恐怕账都只能算到秦佩头上了。
轩辕冕苦笑,起身对周琦做了个揖,周琦赶紧起身避过,“说话说的好好的,陛下这是何意?”
轩辕冕却是坚持行了礼,对周琦温和道,“父债子偿,人之常情。只是如今秦佩亦是生死不明,朕与他有兄弟之交,他父欠下因果,朕自会替他偿还。”
“偿还?”周琦桃花眼一凝,冷笑道,“他父欠我的,就算以陛下九五之尊,恐怕都是还不起呐。”
靖西王极不自在地动了动,周琦留意到他恳切目光,勾起嘴角,“不过也罢,已有人替他还了,我也便既往不咎,大人大量了。”
他们之间暗流涌动,轩辕冕纵是再鲁钝也看出些不对来,只好低头饮茶,尴尬笑笑。
“不过说起御弟,下官去年在吏部述职时还听闻,说陛下那义弟很得器重,陛下还说过他是‘吾之子房’?”
这记忆过于久远,轩辕冕自己都愣了愣,许久才道,“朕当时只是一时戏言,以环他本就是个敢爱敢恨,赤诚一片的性子,哪里及得上留侯的城府谋算、保全自身?”
靖西王他二人并未见过秦佩,见他怀缅故人,也不好插话,又听轩辕冕低声一笑,“若非说起来,不论品性,只论遭际,他怕是和卢绾更像一些。”
周琦与靖西王对视一眼,知他心结难解,宽慰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轩辕冕一人坐着,心下百感交集,他本就不愿相信秦佩已死,故而才拦住丽竞门,唯恐真的发现二人的尸首,可他更不愿相信,秦佩竟是想出了个金蝉脱壳之法,远离突厥纷争,远离宫闱庙堂,远离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前尘过往……
亦是远离他。
如今靖西王的一席话,虽是让他重燃希望,盼着秦佩当真没死,却也不得不点醒他,让他正视一个可能——雍王事变前晚秦佩与他互诉衷情,并不是发自真心,而是自己即将远走,不愿伤了他,想给他留一个念想……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若秦佩还活着,为何不给他消息,宁可留他一人在长安肝肠寸断。
轩辕冕费尽力气才将手中茶盏在案上放稳,深吸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秦佩新外号get 御弟……
卢绾是刘邦幼时的好基友 史书下过定论“壮又相爱” 后来逃遁匈奴 太子这边并不是说秦佩也和卢绾一样勾结匈奴 而是说友情不能延续 最终奔往胡境的这个事情太子这边的少女心事……不是说他不相信秦佩 而是他不相信自己 患得患失 之前被拒绝的阴影太大了 怕秦佩其实还是不喜欢他 你们就当他一时脑抽吧 恋爱中的人嘛另外有人觉得小周演技浮夸么
第115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
暮春时节,正是羊欢草长。
秦佩已在这里住了一年之久,那老者离去之后,便有一哑巴老妪过来伺候,因此倒也不必自己煮饭洗衣。
他每日只需重复一件事情,将羊从圈中赶到山丘上吃草,过一两个时辰再赶去河边喂水,然后看着吃饱喝足的它们撒着泼欢腾,最后黄昏之时再与它们一道归家。
那老者中间又回来过一次,带着个莫名有些熟悉却从未见过的人。
那人气度高华,长了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秦佩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躬身行礼。
“我不过一八品录事,你是六品官身,不须向我行礼。”那男子淡淡道。
见他眉宇间对自己淡淡敌意,秦佩立时猜到他定时与秦泱有过什么仇怨,便低声道,“阁下可是家父故人?”
那人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