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污点
说完,宁秀芹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迟朝衍叫住了宁秀芹,“在你的眼里,他到底是什么?”
宁秀芹顿住,一时语塞。
迟朝衍深吸一口气,质问着,“是儿子?是拖油瓶?还是一生之耻?你觉得他见不得光,你觉得他丢人,对么?”
宁秀芹皱起眉头,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迟朝衍继续说,“可在我的眼里,他坚强、自立、骄傲又自信,他是北校区的年纪第一,整个公布栏里,就他的证件照最耀眼,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的眼里总带着光,不为生活所困,不为困难折服。这样的他,哪里丢人了?”
“他不能选择出身,为什么到最后,要被所谓的出身困扰?为什么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又要背负被人指指点点的枷锁?他才是受害者啊!”
“你有没有想过,南边有那么多顶级的大学,他那么怕冷,宁愿冷得抖擞,他依旧要从南到北,跨越三千公里,跑到北城上大学?因为他要逃,他要逃到最远的地方!敢问,他在逃谁?”
迟朝衍的眼眶有点红了,想起青春期的谢子衿,那一个忙碌于奔跑在大街小巷打工赚钱的少年,哪怕是身处黑暗泥泞,却始终带着一股奔向光明韧劲。
就那一股积极向上的韧劲,触到了迟朝衍的心底。
在外人眼里,谢子衿总是很忙碌,奔波于打工和学习之间,基本没有任何社交,唯一一个挚交好友林落,还是误打误撞捡回来的。
那时的谢子衿把所有的痛苦咬碎了往回吞,他数着漫长的日子,望眼欲穿地等着长大。
迟朝衍心痛得抽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上脸色苍白的宁秀芹,“请你不要再觉得他丢人,觉得他见不得光,因为你一直不承认的儿子,他是是别人藏在心底的白月光,也是别人想要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宁秀芹面对迟朝衍掷地有声的反击,一片哑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他之前的人生,你早就爱搭不理,那么他以后的人生,也请你高抬贵手。”迟朝衍往前走,站在宁秀芹的身侧停下,“我知道这么说,很没有礼貌,但是我实在忍不住跟你说。”
宁秀芹转头,看着面色发冷的迟朝衍。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听到迟朝衍冷漠又讽刺地说,“衿衿有你这样的母亲,真的倒了八百辈子的霉。”
他真不幸。
第42章 污点
迟朝衍提着大袋小袋走出咖啡厅,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天空一片绚烂的彩霞,空气里裹着一股盛夏的闷热,他却觉得冷。
心冷。
记忆的碎片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把现实切开了一道缝隙,记忆的洪流决了堤,将迟朝衍冲回了那一个燥热的夏天。
“迟朝衍!迟朝衍!迟朝衍!”叶勤抱着篮球,从窗口冒出脑袋,对穿着蓝白校服的迟朝衍说,“可靠消息,谢子衿会报清大,要去学建筑。”
“清大?不太可能吧。”迟朝衍拿起红笔,在一众大学里,把清大圈了出来。
“怎么不可能?”叶勤委屈巴巴地说,“林落拍着心口说的,保真,我为了这消息,痛失了一顿烧烤,姓林那小子真不把我当外人,吃得我钱包都破洞了。”
“北城的冬天很冷,他那么怕冷,理论上不会填清大。”迟朝衍的指尖轻轻地敲着被圈出来的清大。
“哦,林落说,那是特意选的北方,他宁愿冷死在北城的冬天,也不要在南方窒息而死。”叶勤将篮球扔给路过的小伙伴,朝迟朝衍摊了摊手,“不理解,南方多好,暖冬,哪里来的窒息?”
见迟朝衍陷入沉思,叶勤拍了拍他的肩膀,嘴欠地说,“别愁眉苦脸,北方更合适你啊。”
“哪里见得合适我?”迟朝衍挑了挑眉。
叶勤嘿嘿两声,专提黑历史,“你这不是怕南方的大蟑螂吗?我听说北方的蟑螂非常小!”
“幼儿园就开始说,你不能说点新鲜的吗?”迟朝衍脸色发沉,一字一顿,“我不怕蟑螂!”
“哈哈哈哈,我不信,你装的。”
迟朝衍:“……”
同行的小伙伴便催着叶勤去打篮球,叶勤朝迟朝衍摆了摆手,便匆匆地走了。
迟朝衍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北城’两个字,有谢子衿的地方,便是他想去的地方。
暗恋的七年里,关于谢子衿的家庭背景,迟朝衍知道得不算太多,谢子衿太会藏了。
他知道,谢子衿和宁秀芹的关系非常微妙,但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冷漠至此,会窒息至此。
上大学前的暑假,迟朝衍闲得慌,整日跑去看谢子衿做兼职。
附近有一个公园,谢子衿在公园里卖猪猪气球,整日被一群小孩子围着。
每当卖完气球,谢子衿会跑到偏僻的林荫小道上,从包里拿出猫粮,对着幽静的小树林喵喵喵叫几声,然后会有两只小猫快速地跑过来。
是两只可爱的小橘猫。
谢子衿把猫粮放在手心里,双手一摊,两只小橘猫非常有默契地一猫一边,毛绒绒的脑袋凑到谢子衿的手上,吧吱吧吱地吃着猫粮。
吃完后,谢子衿坐到一旁的树下,两只小橘猫会跳到他的腿上,懒洋洋地躺着。
谢子衿拍了拍小橘猫的脑袋,低声地说,“我要去北方了,那里很冷很冷,会下大雪,我很有可能会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