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千里奔赴一笑过
两人脸贴着脸,张知妄轻声道,“有些事我或许提过,或许未说,今日便一并告诉你,日后你可别指望我再说第二回 。”
沈秋暝笑他:“你这样的荒唐道士脸皮怕是比台城墙砖还厚上几分,你竟也会支支吾吾不好意思?”
“再取笑我便不说了,”张知妄佯怒,却还是继续道,“师傅当年不让你回来,一是怕你牵连进去,二是怕鹤鸣陷入朝廷党争,三是师傅觉得你过于聪慧,若是常年在派中或一直与派内来往,师傅一番苦心谋划迟早被你看破,反而于大局不利。当时我便劝过师傅,若是你身在鹤鸣,也许能有更好的法子,可师傅心意已决,终而以身殉道。”
“嗯。”沈秋暝脸埋在张知妄衣襟里,闷哼了一声。
张知妄叹道,“那时我便想,若是你还在会如何,若是有你相伴,日子必不会那般无趣;而有你襄助,在派中一开始也定不会如此艰难。想着想着,可不就魔障了。”
沈秋暝喜上眉梢,“哦,难不成那时你就发现自己钦慕于我?”
张知妄禁不住白他一眼:“你走时年纪不大,而我到底是个道士,就算再不在意那些个清规戒律,也不至于要对自己师弟生出绮念吧?不过……其实我自小就很羡慕你,你怕是还不知我的身世罢?”
沈秋暝好奇道,“我先前有过种种猜测,甚至想过你会不会是西蜀王世子……”
张知妄大笑出声:“你怕是要失望了。”他顿了顿,又淡淡道,“其实我生身父母都不过是剑阁县的庶民,据闻家里略有几亩薄田,父亲识得几个字,可也从未中举。”
“那为何会……”
张知妄自嘲地笑笑:“先前正明子师叔也与你说过,我自幼体弱,我爹娘觉得我定是养不大的,又到底不忍将我直接扼死,便干脆托了个在鹤鸣庄子里做事的熟人将我扔在派中山门。你见过的那李婶,其实便是她当时将我抱去,之后也常有照拂。”
沈秋暝听的揪心,恨恨道,“你那爹娘有还不如没有,简直没心没肺。”
张知妄冷笑:“后来我继掌门之位,他们还曾带着我那未见过的弟弟来看我,我自是不认。出家出家,哪里还有家么?秋暝,你不知道,幼时我常与你争斗,不过是妒忌。”
沈秋暝搂住他,心中似甜又苦。
“后来你下山,常能听闻你行走江湖的消息,我静坐悟道之余常会恍惚,会想着你如今该是何种模样,又该是怎样潇洒,伤可痊愈?就这样过了不少年,你不知道,师傅去后你跪在城门外痛哭,听闻时我便想我若是当日偷偷去看你一眼,那该多好。所以后来收到线报,我便干脆易容前去接应,固然有其他考量,可心底里不过是想再见你一面。”
沈秋暝动容不已,眼眶酸涩,怅然道,“所以你为了我的安危一次次将我推开,又一次次容忍我回来……”
张知妄还欲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有脚步凑近,“张掌门,沈兄,好生清闲呐。”
第62章 千里奔赴一笑过
沈秋暝坐在张知妄身上,两人又皆是衣衫不整,此时此刻若是被人撞见,那岂是身败名裂可以了结的?
沈秋暝心下大骇,立时便猝然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身上衣衫。张知妄却是不紧不慢,竟还有闲心端起案上茶杯,悠悠饮茶。
来的正是殷俭行谢逸二人,殷俭行与张沈二人早已熟识,谢逸因着这番武林大会,也算有了背心相托,同仇敌忾的情义,故而幽居终南的这段时日,往来很是频繁。
“我可不像二位庄主那般日理万机,”张知妄大病未愈,只着中衣倒也不显得如何古怪,“贫道方外之人,此番武林盟会事了,红尘中事与贫道哪里还有半天干系?整日里除去参禅悟道,也不过淡看云涨云消,自然清闲。”
谢逸一进门还未说上几句话,也不知是留意到了什么,目光很是有些游移,之后更是笑得暗含深意,让沈秋暝如芒在身,却又不明其意。
张知妄趁着倒茶水起身的功夫,不动神色地抹去沈秋暝袍上皱痕,顺手帮他将系错的腰带遮住,方若无其事地继续品茗。
殷俭行对这些浑然未觉,急切道,“张道长可不要过谦,如今清微道长与素禅方丈正四处急着寻你。毕竟道长你击败郑破军那可是万人亲见,于情于理你都已然是此番盟会推选出的盟主,自当统领中原武林。”
张知妄皱了皱眉,沈秋暝却在一旁大笑出声,“恭喜师兄,贺喜师兄,此番我鹤鸣倒是真的名扬天下,震铄武林了!师傅师兄以前都允诺过我,让我可以横行鹤鸣,如今师兄是盟主了,那我岂不是可以横行武林?”他眸光闪烁,美目灵动,也不知是当真如此想,还仅仅是想看张知妄的笑话,硬是让他的推拒之词哽在喉里。
见张知妄默然不语,谢逸又道,“如今虽说袁似蓬、郑破军等已然伏诛,可武林内人心惶惶,有的怕乱党死灰复燃,有的怕朝廷追究,正是需人出头稳定局势,安定人心之时。纵览如今武林,除去张掌门,谁还有这种威仪气势?”
沈秋暝瞥他们一眼,传音道,“我亦是以为师兄还是答应了好,鹤鸣派此番重创,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不能复原,若师兄认了这盟主的位置,日后行事也是方便。”
“你说的倒是轻巧,”张知妄亦是传音过来,“盟主权责千头万绪,敢情日后都是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