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鸿鹄俦侣常相随
沈秋暝下山时,玄明子送了他一句话,
他道:“贫贱也好,富贵也罢,只要持身以正、待人以诚、济世以善,便永为我鹤鸣中人。”
沈秋暝蹲下身来,轻轻阖上玄明子的双目,呢喃道,“师叔的话,秋暝都还记着呢,可师叔你自己呐?”
殷俭行不无担忧地看向鹤鸣那处,一回头却发觉原在身边的谢逸,不知何时竟不见踪影,他不无诧异地沉吟片刻,忽而一笑,放下心来。
鹤鸣上下一片混乱,跟着玄明子作乱的孙云亭等人更是手足无措,张知妄肃然而立,沉声道,“玄明子勾结乱党、戕杀弟子、暗害掌门,十恶不赦。今师弟沈秋暝为武林除害,替我鹤鸣清理门户,当记一大功。所有跟从玄明子作乱者……”
他右手从袖中取出某物,口气云淡风轻,“无赦!”
紫檀令牌刻痕斑斑,早已被磨得发亮,正是掌门印信太虚令!
话音未落,张通衢、周云海等人便纷纷拔剑,将孙云亭等人立时斩杀。
鹤鸣立派百年,向来以不问世事、淡泊无争闻名武林,而今日算是彻底开了杀戒,不再顾及那出家人慈悲为怀的虚名。
张知妄又抬眼看向郑破军,语意冰冷,犹如风雪飘零,“不管山下有多少人马,是你几派倾巢而出还仅仅是虚张声势,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了今日比试决出盟主,那绝无不战而走之理。”
孔如松见鹤鸣内乱已平,亦是长出一口气,此时忙附和道,“不错,今日我四人必有一战,不死不休!”
郑破军以手中长剑指向四面蠢蠢欲动的弓弩兵卒,轻蔑笑道,“你们以为自己还有胜算么?单打独斗就算有些赢面,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今日赢了,你们难道有本事逃出生天?”
“那可未必!”众人寻声望去,却见谢逸已换了一身黑衣,站在西山门处。
“谢逸!”袁似蓬很是诧异,“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做那朝廷的走狗?”
谢逸淡淡扫他一眼,竟还带着微微笑意,“良禽择木而栖,我倾玉山庄本就不算是纯然的武林门派,为何就不能为朝廷效命了?”他又冲张、孔二人点点头,“二位掌门高义,我自会如实向上官禀报。”
沈秋暝靠在林知非身侧,依旧不曾缓过劲来,只觉浑身麻木,毫无战意。只恨不得能早些逃离这纷纷扰扰是非场,回去余杭,回去鹤鸣,回去某个没有刀光剑影,唯有月华花影的地方。
终南、昆仑这等小派已有些乱了阵脚,郑破军倒是未慌,发号施令道,“还不放箭!养你们是用来喂狗的么?”
话音未毕,几乎是瞬息之间,原先东面的甲士身后竟多出了一排人,身手极佳犹如鬼魅一般,而似乎只是一刹,原先那排甲士便被人割断咽喉,扔在地上。
“这些人是?!”
乱党大骇,两边带来的死士战成一团,其余各派也不再观望,径直加入战局,整个终南总舵尽是刀剑之声,杀声震天,估计十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师弟,还好罢?”林知非关切道。
沈秋暝摇摇头,寻了丸补气的丹药服下,站直身子,望向张知妄。
张知妄亦在遥遥的看他——世上有种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就算终日碌碌,亦不会缺锦衣华服或是宝马雕鞍,沈秋暝便是其中之一。可他与他们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不安分,不安分地争强好胜,不安分地四处结缘,不安分地悠游江海,仿佛从不会为谁驻足,心中认定之事,也从不会轻言放弃。
就如此刻,纵使他脸色苍白,容颜憔悴,那双眸子却偏偏依旧显出一种如少年般执拗的锐气来。
“师兄,我没事。”沈秋暝振奋精神,也不知是对哪个师兄扬眉一笑,“还能与贼子大战三百回合!”
张知妄痴痴望着,仅是看着他,笑意便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弥漫开来,清洌如茶,淳厚如酒。
还是孔如松这个老实人不识时务地打断了这场要延续到地老天荒的对望,“知妄兄少年成名,威震武林,在下神交已久却从无缘一见。本以为今日这条贱命要交待在这儿,但方才谢公子那出也算是柳暗花明。古人有言,擒贼先擒王,不如咱们趁此良机顺便探讨探讨武学,看谁先诛灭郑、袁二人,你以为如何?“”
张知妄抚掌而笑:“如松兄相邀,贫道敢不从命!”
第56章 鸿鹄俦侣常相随
沈秋暝左右看看,发现除去自己派中还有十七八个功夫不错的年轻弟子,心头一动,大声喝道:“诸弟子听令,列鹤翼阵!”
林知非愣住,一旁的张云流倒是立时反应过来,向年轻弟子们打了个手势,众人会意,分成两列,将正明子、智明子等长老护在正中,其余人左右包抄,亦攻亦守。
任来犯之敌如同潮水,阵外两翼犹如白鹤展翅,张合自如,将敌人死死挡在阵型之外。
“师兄放心,”沈秋暝提息运力对台上的张知妄喊道,“有我和知非师兄在,定保师叔师侄们无忧。”
张知妄莞尔一笑,“你且自己保重!”
孔如松在一旁很是艳羡,“我与我那些师兄们可不如你们亲睦。”
张知妄打个哈哈:“无他,自幼厮混在一处,难免熟稔些。”
缓缓步近,窦涯璨开口道,“也真是奇怪,说好了这第三场比试比的是各派掌门,最终咱们在这闲聊,下面打的热热闹闹,这传出去,咱们的脸面可不好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