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重生)_分节阅读_第39节
郁眠回想丈夫方?才发怔的傻样儿,不禁轻轻笑了声,“甭理他,一直都是这般傻里傻气的。”
初夏走?回到母亲身?旁,“既是这般的傻里傻气,母亲为何执意要嫁?外?祖对我说了好些?次,他不是很满意您和父亲的这门婚事。”
郁眠竟被自己的女儿噎了下,过了会?儿,才找回声音。
“那你和娘说说,那头狼崽子野性难驯,除了搞破坏没有别的长处,你为什么眼里只容得下他?”
初夏:“......” 这当真是无解。
......
一夜过去了,初夏未向初明?川稍任何话。
天亮起,便?随着母亲去拜见外?祖父和舅爷一家,这一去,归期不知?几时。这次拜访,免不了,她也舍不得免去。
去了老宅,向郁老道明?事态时,老人家发了好大一通火。骂初明?川卖女求荣,埋汰女儿的眼光,说什么北境那么多贵公子不选,偏生挑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归根结底,就是不舍。
所以,没人劝,郁眠也没吱声。年纪大了,这股郁气不让他宣泄出来,恐怕憋出病症。
骂了好一阵,老祖宗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不松了口气,倒不是怕他骂,就怕情绪太急,老人家身?体受不住。哪知?到了用午膳时,他又没有任何铺垫地对众人说,“两家就这么个娇娇儿,不能让她自由选择郎君长留家乡已是天大的亏待了,断不能让她孤身?一人在咸佑。”
稍作停顿,他看向了小孙子,“展博,你可愿随着妹妹进咸佑,将郁家商行开到那里。周边几洲,越多越好,必须让皇家和咸佑的民众知?道,我们初初是有仰仗的。”
“当她想家了,走?出宫门,就能有家人。”
众人皆错愕失声,直到郁展博裹了惊喜的响亮声音响起,
“孙儿愿意!”
郁眠终于回过神,面露急色,“老祖宗不是说了,郁家商行不得和国/政沾边。还有博哥儿......”
如果展博因为初初背井离乡,叫她以后怎么面对哥哥嫂嫂。
郁老睨向女儿,“早在你嫁到初家,郁家商行便?已经沾了国/政了。”
郁眠一细想,不得不认,父亲说的是事实。是她,将一家人拖入了眼下的困局,可是......
郁老看女儿这般伤怀,哪里还舍得指责她半句,语调趋柔和,“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家人,本?就该甘苦与共同舟共济。”
“今日?若是你们中?的一个遭遇这些?,结果是一样的。”
郁家大郎,望向妹妹,笑着安抚道,“去咸佑历练,是多少?少?年郎的祈愿,怎么到你这,和去送死一般。”
因提及“死”字,他被妻子冷冷剜了眼,却也仅限于此。她并未对小儿子入咸佑一事表达异议。一是赞同公公所说,二是,少?年郎嘛,多出去闯闯没坏处。
郁展博也安慰姑姑,“姑姑别急,是展博自己想去的。我几次听从外?面回北境的人说,繁华还得看咸佑,郁家是富裕,但和咸佑的富商一比那还是差些?。我自然是不服气,从那时开始我便?生出了去那里看看的心思。”
“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郁家商行,让这四字招牌越发的有分量。”
至此,郁眠再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身?旁,初夏也是成了泪人儿。她以为重来一次,郁家商行能够不与国/政沾边,安稳度日?。哪知?,虽有细微的变动,一切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
小哥哥还是将郁家商行的旗帜插到了咸佑,只是这一次,再无伤亡遗憾,她还能在她想吃撒满黑芝麻的鞋底饼时使唤自家小哥哥去张罗。
.....
归家,休整了一日?。
初夏在初承烨和郁展博的陪伴下,上了去往咸佑的马车。初明?川因军中?有异动,让他们先行,事了跟上。
车轮碾动地面的声响传出时,初夏忽地开了车窗,只见郁眠再压不住泪,执绢儿抹着。
初夏鼻子一酸,小脸上却有笑意现出,灿烂过以往所有,“娘亲,莫要伤怀,初初一定?会?回家看您的。”
“还有信,一定?要交给延礼。” 忽来圣旨,便?只能劳烦狼崽子跑一趟,路上相见了。不过她相信,他不会?有异议的。
郁眠压了压情绪,她试着对女儿笑,结果却未能够,“知?道了,娘亲在家等你。你也要记得捎信回家,一月至少?两封。”
初夏乖软应诺。
再次道别,然而直到看不见将军府了,初夏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窗。
两日?后,马车至晖洲。
在一处小树林歇息时,偶遇一商队,竟也是自北境往咸佑去的。两位小爷都是第一次见这么大一商队,觉得新?鲜,便?与这商队里头的人攀谈起来。都是好相与的,这一聊,不知?时间过。
初夏听了阵,乏了。
吟月伴着她,往马车而去。途中?,一老妪径直过了来,对着两人,慈祥地笑着,“小姐,可要尝尝......”
话未落,她的身?体便?被一支利剑刺穿。那老妪倒地时,第二支又从林间冲出,蓄足了力,目的是一箭定?标的生死。
“小姐。”
“初初。”
“初姑娘。”
惊呼声响起时,更多的箭从林中?迸出,这一回,是从四面八方?。不止如此,商队中?有不少?人抽出了利器,招招狠戾向他们袭去,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有备而来。
初承烨等人应战,仍没放弃靠近初夏。这不仅是初郁两家的至宝,还是玄钺未来帝后,今日?她若死在这里,他们谁都别想活。
从虚空涌来的箭矢越来越多,有些?被击落,有些?刺入了替初夏挡箭的军将腹中?,血腥味朝她袭来,浓重时,她开始犯呕,她费尽了力气才压下这股冲动,双眸却因此番动静镀上了一层水雾,视线被模糊。看不清了,其?他的感觉竟是更敏感了,她清晰地感受到替她护住背脊的吟月在疲惫喘息。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是谁要杀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延礼了?
思绪纷乱,泪越来越猛,饶是姑娘冷静自持惯了也是无法抑制。
至此,阖不阖眼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了。又一次,她听见了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好像比方?才更多了。
“初初!”
“妹妹。”
初夏面前的人,再不足以挡下这一波,其?他的,又举步维艰。初承烨和郁展博朝着她,目眦欲裂,心中?万般悔恨。若不是他们贪新?奇,就算遭遇突袭,他们也能守在妹妹身?边。想她死,必定?要从他们的尸首上踩过,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就在万分危急的一刻,有风从他们头顶掠过,紧接着,磅礴剑气呼啸而出,笔直冲向了箭矢。箭矢碾不过,一支接一支跌落在地。
初承烨认出了那剑光,惊喜叫道,“你还知?道回来?再晚一点,你.....” 心上人就没了。
只是这后续的话,未能说完。
来人回头,遥遥看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话毕,也不等他反应,一把扣住娇娇人儿的腰肢,似风飞掠,出了战圈。
第39章
初夏被带走后?, 初承烨等会武的?,皆专心对敌。随后?秦墨初加入, 战局很快发生了扭转。后?面制伏了些杀手?, 正想探寻这次突袭的?因由,结果?这批人全都咬舌自尽。一行人只能搜身细查,想看看有没有线索。
一片狼藉中, 一位太医先?开了口,“牙齿上藏了毒,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初承烨停下动作,睨向他,“什么?毒能验出来吗?”
太医答说:“需要些时间。”
初承烨:“那便保留样本, 适时查验。”
太医:“诺。”
初夏生而为后?这事儿, 玄钺和周边各小国几乎无人知, 这般形势下仍然伏击狙杀她, 等同于对皇家的?挑衅, 帝王不可能容忍。因而就算初承烨就算不交代, 太医也会仔细查验, 以?备不时之需。
至此, 用/毒这茬便算揭过?。又过?了会儿, 秦墨初看向初承烨和郁展博的?方向,“这里有线索。”
这话一出,不止初承烨和郁展博二人,连多?乐都凑了过?去?。
“瞧瞧这纹身, 我隐约记得在哪里看过?, 你?们?见过?吗?”
关键人等聚齐, 秦墨初将杀手?的?衣领剥得更开了些,他的?肩胛上刻了纹身, 花状,可枝桠上并不是花骨朵,而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蛇盘在那里。
“我已经在三个人的?身上发现了这种纹身,只是位置各有不同,蛇的?品类也有差异。”
初承烨等人闻言散开,探查了更多?的?杀手?尸身,除了两三位没有,其余的?都有这个纹身。
初承烨向着秦墨初:“刚看他们?招数,更像外族人,靠蛮力取胜。会不会?”
话没说完,秦墨初就忍不住插嘴,“你?这话不对,我小师叔不也是靠蛮力取胜?他可是实打实的?玄钺人。”
“刚那一下,剑气排山倒海,任那些箭矢再凶残,撞到了他,也只有陨落一条路。”
初承烨闻言,忆及方才那万分紧急的?一幕,心里不禁暗忖,“怎么?同样的?四年?,狼崽子能进步得那样快了?明明上山那阵,他和狼崽子还能打成平手?的?,现在,他怕是只有给狼崽子揍的?份。荔山给他吃什么?了?”
不过?也仅限于此。想让他和秦墨初这个没点正经的?承认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将话题带开,“你?说你?混的?什么?玩意儿,明明先?上的?荔山,怎么?还让狼崽子跨辈分骑你?头上了?”
秦墨初:“......” 其实他并不介意延礼高?他辈分,因为他经常烤野兔给他吃,那滋味怕是宫廷御厨都泡制不出。想起来才喊一声小师叔,其他时候就和好兄弟一般处着。这有什么?呢?
然而眼下,被初承烨这个缺心眼的?大喇喇喊出来,他又不那么?乐意了,反手?一刀,“那有什么?呢?至少他从不骂我,记得他刚才怎么?骂你?的?吗?”
话落,扮出认真思忖状,“我记起来了,没用的?东西。”
初承烨:“你?......”
想骂人,以?最冷酷无情的?方式,不想心口疼,气跟不上,才说了一个字就熄火了。
秦墨初见状,愈发得意了:“我......我怎么??”
眼见着两位爷要打起来了,多?乐失笑,想劝时,一桢画面从他脑海中掠过?,黑眸亮了亮,“我想起来了。”
众人:“多?公公请讲。”
多?乐:“八年?前,北狄的?兴华君入宫时,咱家曾在他的?手?腕上看到过?这个纹身。”
“只是在他拿酒时短暂一瞥,但这纹身花样太过?新奇,酒宴后?还和陛下聊过?这事儿。”
话题因他的?话重?回正轨,今日种种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在这世间,最恨初家的?当数北狄。多?少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进犯玄钺,但因为初家军的?存在,始终被拦在了土门河以?北。战场上,搞不过?,便想着从其他地?方泄愤。有什么?比狙杀初夏更让人初家人伤心呢?她若死,初家和皇家亲上加亲的?可能便断了。说不定还会埋下个隐患,毕竟此行是帝王的?一张圣旨迫来的?。
众人一思忖,无不道北狄此招太狠,也难怪先?前那波攻势那般的?猛。
差一点啊!
要是狼崽子没来,妹妹可能就真的?没了。
想到这个,初承烨开始后?怕,背脊一阵阵冒着冷意,难受得紧。他暗自下定决心,这一程再不贪新鲜,寸步不离地?守着妹妹;回家后?,加倍努力精进武艺,断不能给个狼崽子比下去?。
......
熟悉的?气息不断地?往初夏的?鼻间飘,渐渐地?,充盈她的?鼻间。她开始确定,是延礼来了。他正抱着她,不知道要将她带向何处。她好生欢喜,不是怕死,是再不想经历阴阳相隔了。那种想抱他想安慰他却连碰触都做不到的?无力感真的?太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