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着脚出去，走进衣帽间，又走出来，再去床头位置搬走腊梅灯。
　　邱阿姨说得还是太简单粗略了，她边走来走去边想。
　　不穿鞋子总得找个正当的理由，不然一眼就能被他看穿。
　　走来走去也得有个理由，只是找衣服可不够。
　　腊梅灯还插着电，她费劲儿拔出来，再抱上往外走。
　　走到房间中央，被听电话的顾行则叫住。
　　他皱着眉，看一眼她的脚问：“怎么不穿鞋？”
　　云姝轻描淡写道：“打湿了。”
　　说着继续光脚往外走，然后被三两步靠近的顾行则一把抱了起来。
　　“腿，跨好。”
　　云姝很熟练地挂上去，听着他对电话那边说句“挂了”，接着把手机扔在床上，转头问她：“湿了就打算光着脚走一天？这是冬天。”
　　“又不是没在冬天光过脚。”她继续那个语气说话。
　　顾行则沉默两秒，又问：“不知道叫我？”
　　她说：“我们正在吵架。”
　　“你还知道吵架。”他抱着人去浴室看了眼那双被踢乱的毛拖鞋，然后到楼梯口叫邱阿姨。
　　“我记得家里有其他备用拖鞋，找一双出来给她，她鞋子湿了。”
　　邱阿姨非常爽快地“哎”一声，看着他们俩亲亲密密回了房间。
　　等找到拖鞋上去，云姝已经在顾行则怀里窝着，上下滑着手机在挑选新拖鞋。
　　脚都踩在顾行则大腿上取暖，地板袜一穿，有鞋没鞋压根没区别。
　　邱阿姨带笑看看她，使了个“再接再励”的眼神。
　　云姝接收到了，想起刚才她说的“自己总结理论知识”。
　　办法是挺好用，但并没有指导性攻略，非要总结的话，大概就是——
　　顾行则很在意她。
　　她垂眸一瞬，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的手指停下，随便点进去一双鞋，然后低着头，像随口说过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如果明天网上风向还是不好，我再用那个办法。这是最后一次，行不行？”
　　这也算她说过的最软的话了。
　　顾行则瞥她：“那就明天再说。”
　　“噢。”她轻轻应声，把选中的那双鞋拿给他看。
　　“这个？再多买一双，免得又被打湿了没得穿。”顾行则将就着她举手机的姿势，按在她手指上，一起往下滑，浏览商品。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像大尾巴狼巴着只毛绒玩具。
　　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仿佛刚才的短暂争执没发生过。
　　晚饭过后，顾行则开始接二连三接到电话。
　　他似乎知道这些电话要说的都是哪件事，接到后面一律静音，把手机倒扣在桌面，直接不理会。
　　云姝扭头看他好几次，到十点，该回房间休息了，那手机发亮的动静都还不消停。
　　她问：“是周京墨的事？”
　　如果是公司的事，他不可能不理会。
　　这种能随意忽略的消息，多半是…指责吧。
　　顾行则眉头都没动一下，推开浴室的门说：“不用管。”
　　完了又转头，漫不经心问她：“今天晚上要泡澡吗？”
　　“不泡。”
　　“那就和我一起洗。”
　　“那我要泡。”
　　顾行则笑了声，早有预料，进去给她的浴缸放水。
　　泡澡的时间要比淋浴久，顾行则的速度又快，等他出去，云姝抬起泡得发红的胳膊，去拿放在浴巾架上的手机。
　　她想知道是不是周京墨他妈告状了，顾家人在指责顾行则。
　　这种上流社会内部的消息，也没有公共途径可以得知，她把那短短一截通讯录翻来翻去，决定找宁知夏帮忙。
　　【你好，可以帮我个忙吗？我想知道周家和顾家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两天】
　　不太熟练地打完一段话发出去，自己看了两遍，又总觉得有点生硬，于是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麻烦你了，后面请你吃饭】
　　过了会儿，宁知夏回复：【我去问问】
　　接着又一条：【怎么不叫姐姐了？】
　　从端庄严肃的文字里都能品出那股调侃味儿，云姝波澜不惊当没看见，再次发：【谢谢。】
　　查探消息也需要时间，她没想着立马得知。
　　从浴缸里出去，她裹好浴袍上床。
　　蒸得全身都发红，正是最暖和的时候，她上床就钻进被子里躺好，被子盖到下巴，只剩一双眼睛在盯着顾行则看。
　　他笑：“看我干什么？”
　　她问：“你不接电话不会有问题吗？”
　　他说地绝对：“不会。”
　　她又问：“是你爸爸骂你？”
　　“不是。”顾行则每次听见她叠词叫爸妈，就想笑。
　　云姝再拽了下被子，裹住自己脖子保证不漏一点风，再问：“那找你干什么？周家找你的麻烦了？”
　　“算是，”他躺下，精壮的手臂从被子下游走过去，搂住她的腰说，“周京墨被送医院，检查出来有点脑震荡。”
　　“脑震荡？”一听就很严重，她紧锁着眉头，“会傻吗？”
　　“会疯。”他低低笑起来，胸膛震颤的动静很明显。
　　“他不用脑震荡也很疯。他们是不听道理吗？明明是周京墨先做了犯法的事，怎么会好意思找你麻烦？”
　　顾行则说：“总有人觉得自己的好坏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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