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柳小柔驾车，一路前往商业街。
　　抵达目的地，附近几处特别老旧的矮房，已经被画上了“拆”的字样。
　　柳小柔对这里的路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些年，多少个日夜里，她都会梦到黑漆漆的美玉旅馆，旅馆水泥地里藏着的秘密，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安心。
　　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瞒是瞒不了一世的。
　　街道上没有行人的身影，所有店铺都被清空，这里仿佛一个空城。
　　而柳小柔清楚，在五、六年后，这里会成为最繁荣的次经济中心，高楼平地起，热闹又繁华。
　　柳小柔站在紧闭的美玉旅馆门口，牌匾早都被拆走，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柳小柔从包包里拿出扳手，挂在门上的锁链生了锈，她用力狠狠砸锤，锁链落了地。
　　准备推开房门的一刻，她紧张无比。
　　她不知里面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她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
　　柳小柔曾经在图书馆查询过相关的信息，尸体被掩埋在水泥中，能否永久封存。她得到的答案不尽人意，尸体在密封状态下会自溶，而尸油会慢慢渗透到墙面或表面，形成人形图案。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完美犯罪，看似坚硬的水泥，无法将秘密永久掩埋。
　　推开房门的瞬间，空荡荡黑压压，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柳小柔麻木地站在门口，她有些胆怯，毕竟这里埋着一条人命，源于内心的恐惧，让她不敢往里迈进。
　　她几次调整呼吸和情绪，随即打开手机照明，冲着里侧照去。
　　过往的记忆汹涌澎湃，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痛恨，一时间全部回到了眼前。
　　柳小柔一步步朝里走去，正如她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她看到了，发生隐约变化的水泥地，那种类似人形的水泥轮廓，映刻在她的视线之中。
　　可怕的是，那轮廓虽不起眼，却让柳小柔发现了端倪。
　　那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柳小柔时常会试想，如果时光可以重新来过，她还会帮着曹美玉隐瞒罪行吗？她还会意气用事的，嚷嚷着让邢浩强去死吗？她还会那么不遗余力的，为柳晴讨回公道吗？
　　这些问题如一根根刺，刺在柳小柔的心口，人生没有如果，而即便有了如果，她也不知应如何处理。
　　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法律和社会环境下，柳晴遭遇的一切，并不会博得大家的同情。甚至于，他们会给柳晴扣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帽子：你当时应该关门的；你应该穿得再严实些；你应该你应该你应该……各种各样的你应该。
　　他们忘记了，犯错的人不是柳晴，而是邢浩强。
　　而以当年邢浩强的实力和流氓圈层，关押几年便会卷土重来。
　　邢浩强会痛改前非吗？
　　怕不是，只会变本加厉。
　　面对人生的选择，如果有得选，柳小柔宁愿自己下辈子不要再做人。
　　眼前的一幕，柳小柔渐渐在心里有了眉目。
　　如若那水泥轮廓没出差池，那么，这下面埋着的，便不只是一个人。
　　柳小柔想起失踪许久的邢浩强母亲，她好像知道了答案。
　　这一次，柳小柔彻彻底底，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她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走着神，双目发直。
　　她几次拿出手机，想给曹美玉打去电话，又在按下号码的下一秒，删除了号码。
　　她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呆，忽然，上面传来了曹美玉的微信消息。
　　“小柔，你跟柳华志要的那套房子，直接落你名下就行了，别给我和你张叔。我们一把年纪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虽然你妈我贪财吧，但我贪的这些财，最后也都是要留给你和柳晴的。可惜柳晴是个猪脑子，我只能留给你。妈不要那房子，你自己留着，我和你张叔只要有地方住就行了，我们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资产所有权。你张叔也是这个意思，你就别折腾了啊！”
　　第477章 二哥
　　手机屏幕上，长长的文字信息，柳小柔看得眼睛发酸。
　　这么多年过去了，曹美玉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话多，一件事反反复复能嚼好多遍，可偏偏有关邢浩强的事，曹美玉从未主动提起过。
　　柳小柔恨过曹美玉，后来她原谅她了，她不仅原谅了曹美玉，她还想好好孝顺曹美玉，让曹美玉安享晚年。
　　可如今，这个美好的愿景，挣扎在道德和法律的界限之间。
　　柳小柔没有摇摆不定，她自然是向着曹美玉那一边的，出于亲情，出于自私，出于这些年的陪伴，她不希望曹美玉出事。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真相摇摇欲坠，警方在调查邢浩强的下落，更在查询邢浩强母亲的失踪案。
　　只要有人查，这件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而那两具尸体，就埋在那冰冷的水泥地下，这里早晚会被推翻重建，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端倪。
　　柳小柔越想越头痛，那种疼痛，撕裂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疼得面目狰狞，她恨不得现在就砸碎水泥地，把那两具尸体烧毁，从此无迹可寻。
　　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这样做，她应该斩草除根的，她应该早早解决掉这个麻烦，而不是逃避到现在。
　　脑袋的剧烈疼痛，让她生出一身虚汗，她疼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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