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80
只听旁人谈及黄沙满天的大漠,细雨蒙蒙的江南,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至于具体的再多模样,那就没有了。
他心里头也说不出自己是不是想离去,只知道他没什么机会,也没什么能力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朝术回头又望了一眼森严巍峨,如同巨兽一般矗立的紫禁城,觉得身上好似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锁链,将他同这深宫死死锁在一起,哪怕是最后成了白骨,也只能替这御花园沤肥。
……
如果上天能给朝术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这条道走,和那裴照檐狭路相逢。
他要去的是赵家的庄子,远在京郊地区,就连坐上马车都要用几个时辰,谁成想就是这么倒霉,马车车轮陷进前两天春雨后泥泞的烂路中,他身为刁蛮的小少爷,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当然,如果他能知道自己高声厉斥车夫的话会被裴照檐听见,他一定会乖乖闭嘴,只横眉竖目表达不满。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荒谬,当马蹄踏在湿烂土地,发出啪嗒啪嗒声音,还溅起泥点子时,一道压迫感十足的阴影覆盖下来。
朝术下意识抬起头,脸色一下变差了。
仇人见面BY育訁尔分外眼红。
裴照檐比他暴躁得多:“你这是什么眼神,是心虚还是愧疚?看到老子就垮着个脸,你以为老子想看见你吗!白眼狼!”
他脾气不好惹,明明已经任了小将一职,裴家掌控着军队,在军营中裴照檐也是一方领导众将士的领导者,却还能时不时地被朝术气得跳脚。
朝术扯了扯嘴角:“我想不想看见裴公子,想必您比我更心知肚明。”
他站在路旁,方才一直对着推车轮出坑的车夫颐指气使,小心翼翼地站远了,要是裴照檐把泥点子都给他溅在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忍住不杀了这狗东西!
车夫观那满身煞气的男子骑马逼近,就被对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这两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哪怕是争吵得如此激烈,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不敢吭声。
裴照檐的目光终于有了空暇,落在了朝术现在的穿着打扮上,金尊玉贵,锦衣玉带,将才歇斯底里恶劣骂人时,他还以为是哪一个有钱人家的草包大少爷!
他咧开嘴笑了,朝术穿成这样,还装模作样绝对不可能是心血来潮,多半是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破坏对方的公务,让他在四皇子萧子宴那儿讨不到好,裴照檐就高兴了。
朝术突然有了种很不妙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急促后退几步躲过这个惹事精,就被对方长而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身。
裴照檐穿的劲装,也是比手臂更宽大的袖子,这样朝术都能看见对方的肌肉鼓起,膨胀出一个惊人的弧度。
他攥住了裴照檐紧实的肩膀,迫不得已跨.坐在马背上,腰身被紧锁住,简直动弹不得。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坐稳,裴照檐就策马扬鞭,沿途往外跑了好几十米远。
喧嚣的风使劲刮着朝术的脸,他的脊背重重地摔在裴照檐胸膛上,没把对方撞疼,反倒是对方过于结实的胸膛给他撞了个狠的,他闷哼出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裴、照、檐。”
朝术是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裴照檐过来给自己使绊子。
他这背运得也是难以言喻,自己不说是细皮嫩肉,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打得过裴照檐这莽夫!
“朝术,你成日里在宫中待着,身上也没有几两肉。本公子好心带你出去一趟见识见识,你不领情就算了,如何还用这种口气喊我名字,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裴照檐平日里不显山水,一旦动怒那便浑身都是凶煞之气。
朝术只觉扑面而来就是黄沙弥漫的悍匪血气,裴照檐的身体是紧实的,说话的口吻也凶神恶煞,他竟也一时僵直不敢动弹。
好似被对方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害怕了?这还是杀人不眨眼,手底下有无数冤魂的朝公公吗?”裴照檐充满恶意地问。
他不单单只是嘴贱,手也同样不老实,钳制朝术的手牢牢不动,另外一只手掐着朝术雪腻的面颊,用力捏了好几下。
朝术手糙,但面颊柔嫩,现在又是刮着大风,又是叫他掐捏,俨然出现了好几道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也正好到了爆发的边缘,抓着裴照檐的手臂往下拉,用牙齿死死咬住,犬齿的尖端都直接刺破布料嵌入肉中——他是发了狠的。
一切就仿若初见,朝术当初也是这样被裴照檐狠狠抵着,他又慌又怕,在手无寸铁时便只能用人体最锋利的部位还击,至于更多的,他就做不到了。
裴照檐不怕他,也不将他这微末的挣扎放在眼里,却还是被他这一下咬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可真是属狗的,朝、术!”裴照檐虎口抵着朝术下巴,用里掐他的脸蛋,迫使他不得不张开牙。
“就只会咬人,你还会点新把戏吗?老人家常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叫,我看你简直就和俗语里说的没差别!”
朝术仰头不服气地瞪他,口中因隔着一层布料,没沾血,却因为唾液濡湿了唇瓣,几根凌乱的发丝衔在嘴里,衬得那唇珠更鲜红更柔软。
裴照檐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大漠中捡到的狼崽子,巴掌大,几粒雪白的小米牙都没长严实就知道冲着人嗷嗷叫唤,逮着人就张开未长全的牙去咬,用力时还会给人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