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6
这是我交给关容翎的一个任务。
他功力恢复得快,当初在凌波宫,虽然身份尴尬了些,但该学到、悟到的功法,依旧是记在脑子里的。
如若他没什么天资,想来那位凌波宫的老宫主也不会留他性命。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哪儿能料到辛苦隐瞒多年的秘密,还是被关容翎所知晓。
关容翎既来寻我“弃暗投明”。
我自当给他表现的机会。
归鹤仙的事,我未必不愿做,只我和秦横波是不一样的人。
秦横波讲究恩威并施,我却不讲究那些。
我觉得好的便很好,我觉得不好也就不好。
是以我让关容翎去天意楼盗取名剑花意。
他若能得手,便是没有辜负我这些时日的栽培,那归鹤仙一事,我亦可展现诚意。
关容翎将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至少他在天意楼中盗取名剑花意后,能可在秦横波的手下全身而退。
这却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明。
只是秦横波心不在此罢了。
我想。
枕桑的死并非没有激起风浪,不过是风浪此刻还未掀动,秦横波另有想法。
我不帮他杀叶尘生。
难道秦横波就要就此放弃吗?
那绝无可能。
我的这位兄弟,十三年前年纪轻轻,还是个少年人,就已有无匹野心。
如今他深陷情爱泥沼,也不等同于他失去了以往的睿智冷静。
——然而。
无论怎么想,秦横波心不在此,志也不在此,到底还是变了。
当关容翎把名剑花意交到我手上时,我有些许惆怅。
“见你毫发无伤,我应觉得欣慰。”
我说,“可我一想到你是在秦横波手下全身而退的,就觉得有点儿失望。”
关容翎冷着脸问:“你想我死在秦楼主的手里?”
我抚着手中的剑鞘,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能是秦横波死在你的手里呢?”
关容翎道:“他不是你的兄弟?”
“他当然是我的兄弟。”
“那你还盼着他死在我的手上?”
我叹道:“这便是了,因为秦横波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亲手杀了他,所以我只能盼着你杀了他,这样,我既满足了心愿,又没有辜负我和秦横波之间的兄弟情义,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关容翎看着我时的眼睛全无柔情。
哪怕那是双很多情的眼睛。
他眉眼间氤氲的神色可谓冷漠。
关容翎说:“二楼主若是生在商贾之家,想来一定是算账的一把好手。”
贰、
此人甚不可爱。
我不喜欢。
叁、
冷了段时日,西云楼龄带着秦横波的令牌来了我的别庄。
秦横波终究还是要管这桩事的。
名剑花意失窃,亦是对天意楼的一种挑衅。
他再对枕桑念念不忘,也不得不坐下来,冷静料理这桩事。
我是很无所谓的。
毕竟名剑花意之所以失窃,是因为我想要它失窃。
西云楼龄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窗前,翻看关容翎交来的秘籍。
我大大方方地看,因为我知晓西云楼龄不是个好奇的人。
他有些时候也无趣。
譬如在不感兴趣的事上绝无好奇心,譬如秦横波让他不要管的事,他就绝对不会管。
不像我。
秦横波越不想我知道的事,我就越想知道。
就比如他来请我回天意楼商议名剑花意失窃一事。
我更好奇:“你什么时候回的天意楼?”
西云楼龄还是那副做派,严谨认真,寡淡得可以:“禀二楼主,在三日前。”
我道:“秦横波还愿意你回来?”
他垂着眼帘,教我看不清神色:“兹事体大,属下理应回来。”
“叶尘生竟也同意你回来。”
西云楼龄道:“属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何谈同意。”
我道:“怎么能说没有关系,枕桑可是因为你,才会死在叶尘生的手上。”
“二楼主明鉴,枕桑的死与属下绝无关系。”
他答得一板一眼,又不是那般谨小慎微,倒让我看出一点古怪。
我上下打量他片刻,意味深深:“西云楼龄,你和叶尘生……”
“没有任何关系。”他脊背挺直,不见半分破绽。
可没有破绽亦是一种破绽。
我笑了笑,起身道:“回天意楼可以,只不过我有一桩事要做,三日后,我自会回天意楼。”
肆、
我在一艘画舫上遇见了归鹤仙。
这场相遇绝非偶然。
关容翎完成了我交予他的任务,我便要回以我的诚意。
譬如归鹤仙的性命。
江湖上有名号的人不少,名号人人皆知的,那却是少之又少。
因而名号可以自己随意传说,却不一定人人都能记住。
如我和归鹤仙,就是另一种。
我们的名号都是旁人叫出来的。
既然我们都是江湖上大有来头的人,在画舫上遇见,自不能装作不认识,没见到彼此。
我与归鹤仙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又凭什么不见我?
我明白他是个爱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