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楚晚思起身就要走。
走到门前时,他忽而又停了脚步,满脸古怪地回头反问我:“关容翎怎么样了?”
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着就心烦。
我让他快滚,没甚么话好同他说。
楚晚思就笑了起来:“还这么不痛快啊?不是说我嫉妒你吗?谢兄,说不定你嫉妒我呢,我可没你这么不痛快。”
伍、
我心烦得厉害。
三长老寻到我时,我勉强提起几分精神听他说话,哪知他带来的消息与冀昭没甚么分别。
我气极反笑:“你制出这所谓的奇蛊,却对解法一无所知,我没一剑杀了你都算是你命大,你还有脸几次三番说这种话?”
三长老一时语塞。
好半晌他才道:“可这毒蛊本就霸道,制成之时,我亦只想过用它杀人,何曾想过还要救人?”
我道:“那依你的意思,我让你研制解药,反而是我的错?”
他没敢应话。
我又问:“所以你和冀昭也觉得我该和关容翎种下那甚么生死结不成?”
三长老一顿,他摇首道:“不敢、不敢。”
“关护法虽说得您几分偏宠,却也不能让您连命都交出去。”
我心想这句话倒合情合理,难得是句人话。
我道:“那你觉得该如何?”
三长老斟酌再三,试探着答:“不如……阁主就物尽其用?”
“何谓物尽其用?”我挑眉。
三长老道:“趁着关护法还活着的时候……多让他为阁主做些事情。”
我嗤道:“所以这毒蛊无药可救了吗?”
“……想来……是的。”
陆、
我开始思索是否真的要物尽其用。
这一思索就是七日。关容翎的毒蛊一日不解,即一日深重,第七日的时候,他已然开始消瘦下来,几有些唇色苍白,神容衰败。
结果求我救命的人不是他,是江巳尘。
那日天光正好。
我坐在廊下品茶。
江巳尘握着剑大步而来,可谓是步踏流星,快得惊人。
我毫不怀疑若我们之间隔着扇门,他还会胆大包天一脚将门踹开。
饶是如此,江巳尘的态度已经十分教人惊讶。
他行至我身边,语气生硬地说:“阁主,求您救师父一命。”
我问他凭什么。
江巳尘答:“师父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我打量他片刻,嗤道:“不告而别,瞒着我收你为徒,这也叫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江巳尘一时哑然。
他咬了咬牙,又道:“只要阁主愿意救下师父,我、我能任凭阁主吩咐。”
我淡淡道:“我不缺听话的狗,也不缺唯我是从的下属。”
江巳尘问:“那您想要我做什么?”
我起身,静静看他许久。
他与关容翎是有些相像的。
骨子里带着矜傲。
可惜关容翎做了我的一条狗,从此说跪就跪,由着我说一不二。
这谈不上很好。
亦说不上不好。
只是听话时总不是好时候,不听话时亦没个好时候。
我偏过头去,忽然道:“告诉我关容翎究竟想做些甚么。”
江巳尘的声音一瞬放轻了。
他同我说:“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要你换一条狗。”
第62章
壹、
我有一瞬不知自己该做甚么反应。
换一条狗?
我道:“这是甚么说法?”
江巳尘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说:“前些日子,关兄忽而寻到了我,他在信中同我说,他身中奇蛊,大抵命不久矣——我与他在凌波宫相识,亦敬佩他为人,虽不曾得知他与凌波宫究竟有何旧怨,竟让他与凌波宫决裂至此,但我信关兄不是个口蜜腹剑、阴险歹毒的狡诈小人,是以关兄有求,我自愿应之。”
“他于信中说自己命不久矣,仇人已死,人生无憾,唯有一事难以放下。”
我与江巳尘的目光静默相接了片晌。
他闭了闭眼。
“他担忧若他身死,你往后难寻一条称心如意的好狗。”
我道:“所以你拜他为师?”
“实则我并不打算加入极意阁,更不愿意做谁的一条狗,”江巳尘别过头去,他唇角下撇,好半晌又道,“我答允他的请求,盖因我与他好歹是朋友。我敬佩他,又想着人之将死,假装骗他一回也算了了他临死前的心愿。他言若我是他的徒弟,你兴许更容易接纳我做你的一条狗。”
江巳尘说至此处,忽而笑了笑,他问:“可是他完全错料了,是不是?你根本不会因为我是他的徒弟而更容易接纳我,你亦不需要寻第二条狗,你只想要他。”
贰、
我再去见关容翎时,他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册书,垂落的青丝散在肩侧,显得几分闲适。
而他该心知肚明,毒蛊在他身上迟迟隐而不发,未必是桩好事。
关容翎实在憔悴了不少。
我坐在他身旁,目光从他握着书册的手看到他的侧脸,不太明白他从何来的勇气甚至是底气。
他怎么能自作主张就要为我换一条狗?
他到底以为自己是个甚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