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看我的手3
“是不好请。”顾珏点头,“之前对接过他的书,所以还能联系上,但我也是试一试,毕竟听说他几乎是不接手术的,他答应了,我还蛮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在医疗行业,他认识你父亲。”
傅婂茫然:“我爸爸一开始是找熟人去问问,沈别说他不做临床了,我们本来都准备就在附一院做,结果你突然跟我说他答应做手术。”
顾珏:“是吗?我就说患者是附一院神经外科的主任,他问是不是傅翔主任,我说是,他很快就答应了,我还以为……”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惊讶。
费临听到他俩的聊天内容,想起来傅主任是做了前列腺的手术。之前发生纠纷的时候,主任还在住院,不在科室。傅主任自己也在这个系统里这么多年,费临当时并没有多问。
至于沈别,这个名字和他如影随形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大三开始老往附院跑,印象中,在医院里见过几面。
费临17岁刚刚上大学的时候,第一个学期的期末,周围好多同学都在拜一个叫沈别的人,他问室友:“这人谁啊?”
室友双手合十,书桌上摆了一张证件照复印件:“沈仙儿,一个绩点接近满分的男人,没满的部分是体育课,不让给满分。”
费临凑过去端量,纸上是个白净清隽的少年,尽管翻印之后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是张英俊的脸。
费临问:“哪一届的?看起来年纪好小。”
室友:“大咱们五届,今年刚毕业,这张是他入学时候拍的,呜呜呜,他进江医大的时候才15岁,妈的,人比人气死人。”
“我没有说沈仙儿不好的意思,沈仙儿保佑我不要挂科!”
“哦,那你拜仙儿小声点,我要睡觉了。”说完,费临爬上床,拉下眼罩。
“诶?你不复习吗?才十点钟诶!明天考组胚,你复习完了?”
费临用被子罩住整个头,室友的惊呼被隔绝在外。
从那以后,江州医科大学的历史上,接近满绩点的人变成了两个,一个是费临,另一个是沈别。
这在医学院是什么概念呢,就是你要清楚洞悉生物、遗传、化学,熟知生理、病理、组胚,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掌握每条血管、每根神经、每块肌肉和骨骼,知晓这具身体从正常到不正常的全过程。
忽略任何一点,都做不到百分之百。
一科就算了,科科满分属实离谱。
吃着“稳心颗粒”过期末的医学生,不知道这样的人的大脑是怎么长的。
当然,费临并不知道那些同学怎么想自己。
他常年待在图书馆,别人以为他一直在看书,一直在复习,戏称他“学神”,因为佩服他能耐得住寂寞一看看一天,一坚持坚持整个学期,六点起床十点睡觉,极度自律。
但他其实看的并不是要考试的书,而是各种影像学图片,解剖图谱,外科手术。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满分,沈别这个名字出现在他耳边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的证件照也被别人印了出去,期末的时候,会和沈别的贴在一起。
人称沈别为“学仙”,据传是因为沈别压根不复习,年纪小不说还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样,性格虽说不上孤僻,但也没见有几个朋友。
整个本科时代,费临就这样物理层面上和沈别肩并肩——沈仙费神,王不见王。
说实话,他觉得很烦,很中二,连带着讨厌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人。
世事难测,费临被调到江陵三院那个小地方搞学科建设,可以说是被人陷害,可以说是时运不济,但是他没想通,三院是怎么把沈别请来的。
想让沈别当客座教授的医院,从首都排到江州,沈别一概没接,偏偏跑到他这里。
一周就来一天,行政等级还高他半截,操。
“咕噜咕噜……”费临想到这里,皱眉灌了半杯冰水。
“你慢点喝,”傅婂微愣,目光看向费临所在的外侧,随即眼中一亮,站了起来,“沈医生。”
费临和顾珏闻言,顺着傅婂的朝向看过去。
英岸的男子侧身,迈向清吧阶梯的腿把西裤带出几道褶皱,白衬衫规整没入腰间,显得一双腿格外修长,或许,不是显得修长,他真的很高。
“沈医生,是我,上个月那台前列腺手术的患者家属。”傅婂见沈别没什么反应,以为他忘了。
“哦。”沈别转了过来,面对三人,“傅婂。”
沈别一只手插进西裤口袋,环视这一桌人,神色疏离,就仿佛连傅婂也是他并不认识的人。
费临和他短暂四目相接,只是刹那光景,却莫名感觉那目光如磁锁一般紧贴,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以至于费临怀疑是错觉。
“沈医生竟然还记得。”傅婂撩起耳畔发丝,露出笑容,“沈医生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傅婂虽然这么问出口,但也不过是人情场面,并不认为沈别真的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
沈别:“好。”
傅婂:“啊?”
沈别走过来,拉开费临对面的椅子,在傅婂和顾珏的诧异中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水。
费临中指在镜架上一推,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对面那张脸,沈别,原来他长这样。
记忆中证件照上的少年,手术室里口罩遮住半张脸的冷淡学长,实际上要比费临还要大3岁,那人褪去青稚,从头到尾都透露出成熟和稳重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