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个梦
解开他头顶的束发玉扣,湿润的长发质地柔软,如一匹乌亮瀑布,披散在他略显瘦削、骨节分明的肩头,横生一种破碎的美感。
阮柔瞧得有些出神,沈之砚这身皮相生得是真好,金玉其质,矜贵清冷得不似凡人,大抵话本上的谪仙便是这般模样。
手随着他的长发探入水中,不小心碰到他身体,阮柔像被虫子咬了一下,立刻缩回了手。
虽则那触感极好,温润如玉,像祖母房里那尊独山玉石松盆景。
与沈之砚做了三年夫妻,同床共枕过无数个夜晚,但她眼下的羞涩与生疏,比之刚成亲那会儿还要严重。
她拿了巾帕伸到前面递给他,自己则取过水瓢,舀水慢慢从他发顶淋下。
狭小的浴房中无人开口,只有水声潺潺,潮热湿气愈重,像她此时沉甸甸的心绪。
浇了一阵,她放下水瓢,在他身后轻声问,“可要再加点热水?”
沈之砚点了点头,身体深深向后靠倚,两手搭在桶外。
阮柔加完水,拖着小杌子往侧边挪了挪,去拆他右手上的纱布。
一圈圈绕下来,露出惨白的掌心,皮肉泡得有些发涨,伤口处翻卷着,尚未愈合。
她出去拿了药进来给他敷上,只薄薄缠了两圈纱布,由始至终,眼角余光瞥见沈之砚一直侧头注视着她。
她略觉不安,解释一句,“先别包那么厚,让水气散一散。”
沈之砚不置可否嗯了声,他平日话就不多,却总能给人谈笑风声的融洽感,今夜倒成了个锯嘴葫芦,说得最多的就是“嗯”。
阮柔寻思着,他这么尴尬别扭,还是因为被人当街揭破丑事,在她面前失了过往的体面,一时难以挽回。
想跟他说一说,对金巧儿那件事自己的态度,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寻思半晌,不知怎么出口的却是这句:
“母亲生气,还是担心你与相爷不睦……”
她想避重就轻,先撇开自请下堂,只说老夫人因他的事生气,才罚了她去跪祠堂。
就听沈之砚冷不丁开口,“我不会娶裴家女。”
“嗯?什么?”阮柔一时以为听错。
“我说。”沈之砚语气清冷,却又坚定,“我不会娶别的女人,你放心。”
阮柔想笑,她有什么放不放心的,随即,柔眉缓缓拧起,他这反应,与前世不大一样。
那时他从未跟她提过裴家的事,在阮柔想来,他这人本就冷情冷性,娶谁不是一样。
只是,他都要娶别人了,却来死揪着她心怀旧情不放,让她忿懑难平。
“哗啦”一声水响,惊醒阮柔的思绪,诧然回头,沈之砚恰在此时从水里站起。
她坐在小杌子上,目光平视过去,被堂而皇之立在眼前的那物,惊得瞳孔倏忽收缩,急忙转开头去。
慌慌张张差点跌坐在地,她忙起身去一旁拿了大巾过来,张在眼前一下盖在他后背,转身去立柜取他的中衣时,耳中恍惚听到一声轻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内室已被云珠收拾得一尘不染,那丫头不知怎么想的,还在靠窗的高几上点了一炉沉水,淡雅香气驱散屋内的潮气,窗外疾风骤雨,一室干爽馨雅,烘托出两分异样的情调。
搞什么,阮柔心里嘀咕一句,他伤着手,又不会跟她来那个。
刚想着,身后醺热潮湿的气息倏忽靠近,接着她一个失重,打横落在沈之砚怀里,顿时心跳如擂鼓,紧张得攥住拳头。
沈之砚将她放在榻上,探身去小柜里取出药瓶。
他伸手来卷裤脚时,阮柔玉足弓起,紧缩了一下,圆润的贝指粉嫩可爱,像猫儿软乎乎的肉垫,抵在蜀锦褥面儿上轻轻摩擦。
昨天破了皮的膝盖,此时红肿得像两个馒头,阮柔一个晚上心神不属,这会儿总算回过劲来,上药的手势很轻,她却仍疼得哀叫连连。
沈之砚把药瓶搁回几上,立在榻前拿白巾揩手,居高临下俯视她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儿,面上没什么怜惜的表情,倒有两分兴味莫明。
他从来不知,她原来这么娇气,深邃的眸光暗沉,内里似有惊涛骇浪,却又清冷得一点也未泄漏出来。
虽则伪装的面具已在她面前暴露,长年习惯使然,他的冷静自持,并不因眼前的香艳娇软而破功。
明晃晃的烛灯下,他在榻沿边坐下,抬手覆住阮柔的后颈,将人拉过来,食指托起她精巧的下颌,拇指也搭上去,细细摩挲。
他垂眸凝视近在咫尺的绯唇,唇珠饱满圆润,似熟透的樱桃,泛着晶莹水泽。
阮柔一惊,下意识偏头想躲,然而固定在下颌的两根手指微微用力,便令她无法挪动分毫。
她诧然慌乱,眼睫不住忽闪,他、他他,沈之砚要做什么?
成亲三年,她从没有和他亲吻过。
第29章 第二个梦
◎若我一月不归,嬷嬷再通知阮家来此接人。◎
松木清冽干净的气息, 萦绕在阮柔唇边。
沈之砚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惯有的试探,却又似乎并不是要征得她的同意。
薄唇若即若离, 他这么做,只是想放慢吻她的这一过程, 尽情感受唇齿间的香甜幽馨, 以及她扑扇长睫、心如鹿撞的情急。
阮柔紧闭双眼, 屏住呼吸,像兔子在丛林中遭遇猛虎,保持绝对的安静, 一点都不敢触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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