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回沈家
阮柔心头一凛,按捺住猜忌,与严烁浅浅客套几句,带着云珠避到一边。
待人走远,严烁立刻连声抱怨,“这帮人我蹲了小半个月了,你就不能给我留个活口?”
探头过来瞧了眼他手上的伤,啧啧称怪,“有白松在,你竟能伤成这样。”
与严烁知交多年,沈之砚在他面前,一贯的伪装都少几分,冷冷瞥他一眼,“这伙人的行事你不是早知分晓,闹得声势浩大,事后被劫持的人质毫发无伤,显见另有所图。”
被差役一路捡回来的三具尸首排列在地,严烁先前已听白松说了经过,反而是清晨出现在光通寺、女扮男装的宫中禁卫,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刻他正围着匪尸打转,特地去看几人的足底。
“带回去验吧。”沈之砚在旁淡淡开口,“死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这不用你教。”
抱怨归抱怨,严烁知他向来有的放矢,不做无用功,摸着下巴琢磨:
“你说,这事涉及宫中贵人?”
显而易见,若非沈之砚指使白松弄坏裴府车驾,这伙匪贼下手的目标,多半是相爷府上刚找回的那位四小姐。
凡事只要牵涉宫中,便需谨慎对待。
“不一定是宫里。”沈之砚作为裴安的亲信弟子,对他的事了解多些,提点道:“能用宫禁、却不住在宫里的,现如今还有一位。”
严烁略一思索便想到,“端宁长公主?”
皇帝这位胞姐年逾三旬未嫁,常年幽居长公主府,行事低调,鲜少在人前露脸。
以大理寺掌握的秘辛之多,严烁也仅是隐约知晓,端宁长公主早年间涉及宫闱秘事,与陛下不和。
沈之砚却是清楚知道,老师多年与长公主私下往来甚密。
早在半月前,长公主便已安排人手伺机在伏,这其中的隐情,眼下沈之砚也猜不透。
作者有话说:
注: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出自诗经《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释为:一男的抱着布来换丝,其实这小子不是为了换丝,而是想谋我为妻。
第6章 重回沈家
◎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沈之砚掌控◎
殿堂雍容华丽,紫檀作梁,翠玉为壁,珍珠帘幕之后,一位华服丽人斜倚在沉香木阔边软榻上,以手支颐,星眸半阖,正自出神。
窗外阳光正好,温风和颐,和合窗却紧紧闭着,光线透过窗上的绘彩琉璃投射进来,印得整间殿五彩斑斓、光怪陆离。
一个人快步走进错综的光影,看长相,正是今早阮柔在光通寺迎面相撞的女子。
宫女挑起珠帘,珠翠撞击间发出一片细碎凌乱的清响,惊醒软榻上的人,懒懒抬眸望来。
“长公主。”一身男装的女子神情忐忑,“属下……失手了。”
端宁长公主长睫一掀,丹凤眼闪过锋芒,继而坐直了身子,攥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用力。
“说。”
“小姐的车驾坏了,属下安排的人……错把刑部侍郎家的沈夫人认作目标。”
“一群废物!”
端宁长公主拍案而起,不耐烦地踱了两步,回身紧紧盯着伏跪在地的人,“你是说……沈之砚当时也在?”
那人颤巍巍抬头,“属下怀疑,就是他使人弄坏车驾。”
“裴安,你这狗东西……”端宁咬牙。
沈之砚是裴安最看重的学生,这两年替他办了不少隐私事,若非事先安排,怎会恰好出现在青台山。
来坏她的好事!
“本宫不过是想认回女儿,你凭什么……”
端宁长袖一挥,侧旁金丝楠木花架上搁着的盛花玉碗呯然坠地,在空旷的殿中回响不绝。
殿中侍立的宫女瞬时跪了一地。
“去,把那只紫玉匣子给本宫拿过来。”
端宁长公主一声冷喝,立时有个宫女膝行着挪去一旁的博古架,途经碎瓷亦不敢躲,双腿直直碾上去,再回来时,裙摆处已染了殷红血迹。
宫女伏着身,双手捧匣过头奉上,不留神沾了一丝血迹到那紫玉匣盖处,本是不大显眼,端宁长公主却一眼便瞧出来。
她弯下腰,慢条斯理扯过宫女的袖子,在那匣上揩干净,这才取在手中,冷声道:“把这个蠢东西拖下去。”
“公主、长公主饶命啊。”那宫女连连磕头,随即被人拖拽出殿。
血自膝头渗出,透湿月青色宫裙,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再有血滴在地上,惹来长公主厌弃。
紫玉匣打开,里面是一支双凤纹鎏金珠钗,样式已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却材质上乘、做工精美,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端宁打量的眼神带着轻蔑,毫不留恋合上匣盖,向外一推,“送去甜酒胡同,本宫把这玩意儿赏她了。”
裴安,你不想本宫好过,那你自己也别想舒坦。
*
严烁安排马车送沈之砚夫妇回城,沈府位于棋盘街,这一代大多是公侯府邸,高墙深院,路上行人稀少。
沈家当年份属京师名门,曾祖授封忠勤伯,到他祖父这代更是出类拔萃,进安华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入内阁为次辅,参与校订大典,是为大益朝律法奠基者之一。
爵袭三世,恰至沈之砚的父亲这一代终,然虎父犬子,沈父混着荫封,于仕途毫无建树,终其短暂的一生,仅耽于儿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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