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32
时愿了解过,其学名叫作应激状态。
“我就站在桌子边盯着它,看它用爪子撕,看它用牙咬,却没有上前制止。那时候心里想的是,破罐子破摔算了。”
时愿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会,喝水润嗓,又牵上顾知忧的手,揉着她的指腹,“还记得有一年我过生日,你送我的那只小泰迪熊吗?”
顾知忧点头,“记得。”
那是她送给时愿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亲手准备的,怎么会忘记?
时愿满意地笑,“我把它也带到北京去了。每晚都抱着睡,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尽管末尾这句与当前的话题无关,但是时愿还是忍不住补充。
再言归正传,“淮南转移了目标,盯上了它,往它身上扑。我当时急坏了,想也不想就上去抢。然后,手腕代替小熊,被它咬到了。”
时愿扬起下颌,脸上的表情如护花使者一样骄傲,笑说,“还好没坏。”
不幸中的万幸。
她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不宁的心绪伴随轻微的恼火,顾知忧俯身咬了下时愿的脸。
时愿吃痛,摸上脸,眼神惊讶又无辜地望向她,嘶了一声。
她真的不知道顾知忧为什么突然发难。
可对上那双氤氲雾气的桃花眼时,她又不敢询问缘由。下意识地反思,应该是她哪里做得不对,惹顾小姐生气了。
哪里不对呢?思来想去,未果。
转为委屈地腹诽,顾小姐好坏,不心疼她就算了,还和淮南一样欺负她。
顾知忧没忍心凶时愿,把人禁锢在怀里,郑重地向她声明,“小熊坏没坏都不要紧,你才是最重要的。”
玩偶坏了可以再买,她的阿愿却只有一个。
没有什么能与她相较。
时愿低下头,明白了顾知忧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多爱惜自己一些。
目光落在被子上,沉默着,不置可否。
也许是因为无法认同“不要紧”的说辞。
怎么会不要紧呢?
那可是顾小姐送的礼物,世间唯有一份的珍宝。
前因交代完毕,还剩下故事的结局没讲:“离提交论文只剩一个礼拜,时间很紧迫,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分出心力照顾淮南了。
于是联系了那位家里开猫咖的同学,问她能不能帮忙照看,期限目前还不能确定。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下来,立刻发来地址,说随时可以送过去。
当天下午我就给淮南搬家了,猫粮、玩具、衣服,全部带走了。它从我的生活消失,出租屋又变得空荡荡的。
但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妥善的选择,于它于我,都好。我不敢保证,将淮南留在身边,未来会不会旧事重提迁怒它;或者说,再也没办法待它像从前那样好。
后来的一个星期,我把注意力都放在重写论文上。还好,手机备忘录里记下的灵感和构思没删。凭借这些碎片和记忆,我在交稿的前一天晚上,把论文赶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时愿望向顾知忧,眼尾的红晕钻进桃花眼的秋波里。
唉,她说这些不是要惹顾小姐心疼和难过的呀。
于是,时愿故作没心没肺地轻笑,向心上人讨要赞扬,“我是不是很厉害?”
顾知忧将她抱得更紧,温柔地吻她的眼睛,嗓音发颤,“厉害。”
“我们阿愿最厉害了。”
她很认真地看着时愿的眼睛,迟来的一句,“辛苦了。”
同时,也对不起。
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对你的辛苦一无所知。
以后不会了。
“不算辛苦。”时愿抿下唇,又松开。
因为,真正的辛酸根本没在话里提及,被她偷偷藏起来了。
那天晚上,时愿从橱柜里拿出了许久没喝的酒,颓丧地坐在床边,一杯一杯地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科研工作需要极度清醒的头脑,着手论文以来,她就没碰过酒了。但是此刻她只想放纵,不去想那件糟糕的事情。
久违的辛辣入喉,一时难以适应,她剧烈地咳嗽着,呛出眼泪。也许,生理上的难受才能让心里好过一些。
熬夜赶出来的论文与最初那篇相比,简直算是“粗制滥造”。逻辑不严谨,资料不翔实,甚至还夹着错别字。
时愿至今记得,导师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时的面色是多么凝重。
她的论文被打印成纸质稿,红色的批注醒目又扎眼。导师一处处地指给她看,末了,冷声质问,“时愿你告诉我,你在这篇文章上花了多少心思?有半点把它当回事吗?”
时愿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着听训斥。
导师拧眉扬声道:“这个任务我给你们留的时间够久了吧,你就交上来这样的东西?但凡你认真一点,以你的能力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本来还指望你能评一个优秀毕业论文,可现在这……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位导师是院里出了名的好脾气,此番是最看好的学生犯了错,还是低级错误,才忍不住疾言厉色。
委屈和羞赧在眼眶凝成雾气。时愿明白老师是就事论事,没有刻意折辱她的意思,可对于自尊心强的人来说,这话像刀子般锋利,往心头一刺。
“对不起……我会按照您的意见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