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
宴安替我夹了一道菜:“乖,吃饭。”
他似是在暗示我,别多管闲事。
因我们都晓得,那阿琮确然是个妖怪。至于黑狗血对她没用,大概是因为一来量少,二来她身上本就没什么血腥气息,所以不至于被影响到现出原形。
倒是她的相公赵钧,明明是个凡人,被泼了一盆黑狗血,此刻躺在轮椅上,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阿琮和王婶将赵钧给带走后,阿琮梳洗罢,站在大厅门口,神色为难地望着我们。
娆音只管盯着宴安,宴安则盯着我,而君扬又是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我瞧她要哭不哭,实在可怜,只好起身,与她一道往院子走去。
我才跟着走出去,那阿琮便对我盈盈一拜:“敢问姑娘姓名?”
“我姓柳。方才不便出手,请你谅解。”
阿琮连忙摇头:“几位修为远在我之上,尤其你的恋人,更是……更是教我害怕。方才人多,你们不出手是对的。”
我道:“还好那黑狗血对你没什么影响。”
她道:“多亏相公信我,替我挡了许多……”
我好奇道:“你怎会与一个凡人成亲?”
“我本是个普通不过的小虫,因缘际会得了修为,略有意识。相公自由多病,却很有怜悯之心,那时天寒地冻,我命不久矣,他不嫌我丑陋,反将我放入怀中取暖,我因此得以活下来。后来我苦苦修行,在他长大后,终于修出人形,以身相许来报恩。”阿琮回头望了一眼大堂,目光缱绻“相公命途多舛,亲人大多已去世,婆婆倒是很想得开,我只盼陪着他过完这一生。若他有来生,我再寻了去,一直陪着他。”
☆、眼珠
阿琮这样, 却是让我想到那被画皮杀害的灼华。
我叹了口气:“有一事我须提醒你, 你的气息很安宁,但你相公的气息, 却有些血腥。”
阿琮愣了愣,脸上那一丝柔情尚未褪去:“柳姑娘不要开玩笑了,相公性子宽厚, 腿脚也不便,哪里来的血腥之气?”
我道:“这个, 我也不晓得。但坂煌村出现这么多无缘无故的死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阿琮低头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白先生。”
这白先生, 我是很有兴趣的,当即问:“那个十分擅长易容之人?”
阿琮点头:“原来你也晓得他,他竟这样有名?”
“我并不晓得, 是一位朋友提过他。”
“那位白先生就住在村子的东面, 为人十分神秘,村子里的人并不晓得他有什么不同, 他之前在村中教书。半年前,他开始替人看病, 据说医术十分高明。恰逢我嫁入赵家, 便和婆婆一起送相公去过一回。相公从那儿回来之后, 就有些不大对劲,时而盯着我与婆婆一动不动,目光十分渗人, 我心里害怕,就没再送他去过了。”
一个擅长易容的不老不死之人,忽然开始替人看病,果然十分可疑。
若按娆音所言,他只是个凡人,那么一介凡人不老不死,本就奇怪,莫不是用了什么禁术,需要以其他活人来替自己续命?
我道:“我晓得了。”
阿琮道:“白先生虽然只是凡人,却很有点本事,你们若只是为找那绿衣女子而来,她毕竟已不在坂煌村,你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我道:“你们坂煌村的人,就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
阿琮苦笑道:“我虽道行尚浅,但护着婆婆和相公大概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晓得村中人这样接二连三看着亲人去世,受不受得了。”
我点头,觉得阿琮这样也十分辛苦,而与她一番交谈,倒确实莫名有几分熟悉之感,索性掏出一枚之前碧落留下的碧石给她:“那道士修为尚可,大概不会善罢甘休,若他又来寻你麻烦,这碧石可替你抵挡一次。”
阿琮惊喜地连声道谢,伸手要接,然而我俩手指相触的瞬间,阿琮却脸色大变,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掌一般,连退几步,最后跌坐在一颗柳树之下。
“你做什么?!”
王婶正好从赵钧屋内出来,见状三两步冲过来,很有点要与我拼命的意思,阿琮赶紧起身拦住她,解释道:“婆婆,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婶将信将疑:“当真?”
我也只好和阿琮一样,满脸无辜地点头。
王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姑娘!你是外地人,不要轻信那道士的疯言疯语!阿琮绝不会是什么妖怪,若不是她,我儿子只怕早就死了!她是个好姑娘!”
我仍是点头。
阿琮道:“娘,我还有些事要与柳姑娘说,您先回去再看着相公吧。”
王婶又不放心地看了我们几眼,慢吞吞地走了。
我低声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阿琮茫然地摇了摇头:“你身上似乎有极厉害的宝物。护主呢。”
我比她还茫然,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也没记起自己有什么宝物,只好将碧石丢在她手里,尽量不碰着她。
阿琮道过谢,又说:“我本想嘱咐你们夜间小心一些,但想来你们的修为应该不怕这些。至于白先生,他这几日似乎不在村内,你们若有耐心,可以等他回来。”
我应下,趁着阿琮离开之际,将娆音抓来角落把白先生的事情就尽数告诉了她,娆音沉吟:“可我们不能拖太久。现在碧落又不在这村子里,迟迟不走,魔尊大人会起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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