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外有强围,太子,朕劝你别妄动。”
褚尧愉悦地笑出来:“儿臣说过不敢,父皇怎么就是不相信?儿臣只是有一事不解,所以想借这个机会求教父皇。”
武烈帝忍气吞声道:“何事!”
褚尧绕到龙椅背后,双手搭住武烈帝的肩膀,感受着那战栗,俯身轻轻地道:“父皇,其实早就知道母后没有背叛过您。可为什么,这些年您一直要用孽种的骂名折辱儿臣呢?”
武烈帝不可抑制地加剧了颤抖。
他说不出来话,想逃,褚尧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他牢牢囚困在这龙椅之上。
“我猜,你是演的吧。父皇明明猜出了真相,却不敢面对它。你宁可用孤非你亲生的谎言来欺骗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是你亲手杀死了这世上唯一真心爱你的女子,或许也是这三百年来唯一的一个。”
东宫所言,每个字都在往武烈帝心上扎刀。他迭声怒斥“住口”,可他的命令眼下根本毫无威慑可言。
褚尧自顾自道:“如今父皇终于肯醒了,是因为这副残躯让你再也无法忍受了么?可父皇想过没有,因为你的自欺欺人,孤在世廿载声名俱毁。你纵是强占了我的根骨又如何,声名狼藉地活,当真好过一身清白地死?”
武烈帝就这样被看穿了。
他演了二十几年的憎恨戏码,试图用一句句“根骨下乘”坐实太子的孽种身份,以证明自己当年没有做错。
然而兜兜转转一大圈,当武烈帝发觉换骨仍是自己逃不脱的宿命时,他想活,便唯有正视错杀心爱的残酷现实,在真相的凌迟中虽生犹死。
武烈帝终于忍受不了了,愧极生怨,怨则转怒。
他霍然起身就朝殿外奔去,纵是要以衰容示人,他也要立刻马上拿下这个逆子。
褚尧放任他去,却在武烈帝即将推开殿门的一刹那,冷冷开口。
“儿臣听闻,父皇多日未上早朝,又不肯对外公布病情,朝野内外已是议论纷纷。儿臣体恤百官忠君心切,特着人散了消息,父皇今日将亲临太庙祭祖。眼下外头,都是等待面见天颜的文臣武将。”
他有意停顿了下,意味深长道:“他们,可是父皇您的半壁江山啊。”
第85章
半壁江山。
没有人比武烈帝更清楚这四个字对自己的威慑力。武烈一朝的权宦重臣皆都靡集在殿外, 若目睹他如今情形,自己今后将以何面目君临天下。
武烈帝强撑道:“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阻止朕复苏龙脉吗。太子,莫不是还在为虞鹤龄献祭气运之事耿耿于怀?”
“父皇说笑了。”褚尧缓行几步, 腰间骨哨拍打, 温然笑眼里仿佛有冰屑闪动, “当初外祖为保儿臣一命, 以虞家百世气运作抵。可自打舅舅死后,虞家已经后继无人啦, 儿臣何必为他们的气运劳心。”
武烈帝寒声:“那太子是为了自己?”
褚尧没有即刻否认, 他慢慢思索着, 须臾忽作一笑:“儿臣的气运, 从始至终都攥在父皇手里。这么久了,儿臣倒还真想,为自己争一回。”
话音不重, 却掷地有声。
武烈帝怔怔望着那副眉眼间的坚定,恍然意识到, 曾在牌位前伏地痛哭的小太子已经消失不见。现在与他对垒的,是脱胎于他的骨血, 却有着和虞家一脉相承的坚毅的,未来国君。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武烈帝打心底涌出一股戒惧, 甚而压过了以真容示人的羞耻。他两手颤颤, 又无比快速地推开殿门, 像是唯恐迟上一刻,就会彻底失去决心一样。
他迈出门槛的瞬里, 险些被袍角绊了一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阶下跪谏的群臣听到无极殿终于传出音讯,先是惊喜翘首,可当他们看清了那个疾奔而出的人影时,神情不约而同地遽然变化。
错愕、惊恐......
依稀还夹杂着一丝嫌恶与作呕......
武烈帝站在高高的殿台上,枯白长发迎风乱舞。他垂眸俯瞰,将臣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几乎立刻洞见了这些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是由于后者投来的眼神过于赤丨裸,就像是在打量一个、
怪物。
阳光斜打在檐下,照亮了跃动的尘埃。穿堂风助长了微尘的嚣张气焰,它们盘旋愈快,在眼前几乎纠集成一小股飓风。
不断冲撞着武烈帝已然摇摇欲坠的世界,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眩晕,几乎要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一个很熟悉的文官声音传进武烈帝耳中,他却半天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陛下......是否要请巫医来?”
他们以为自己是中邪了。
这一声无异于警钟,敲醒了武烈帝沦陷在羞愧中的理智。他强行敛神,拳头攥不紧,手背青筋无力地跳突,过了好大会才勉强抬起手臂。
“襄龙卫。”
“把东宫,给朕拿下!”
另一头,听到消息的君如珩心头微沉,但随即就打起十二分精神:
只有攻破三十六阵见到神獬,一切方还有转机。
三阵眼与角木窟中的灵场异动有异曲同工之妙,汇聚人心三毒炼成守阵灵,几乎能第一时间勘破闯阵者的心理弱点,并加以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