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开窍(一)
“这是活动室。”陈老师小声介绍,尽量不吵到室内的病人们,“因为要吃药,所以他们大多时候都很安静。医院会给他们准备一些画板啊,玩具什么的,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不会去打扰他们。”
陈老师介绍时,曲棠就听着,然后托着一个硬壳的巴掌大的本子,一边观察室内的病人,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颜昭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也不说话。因为那一刻,曲棠的精神世界是一颗快速汲取水分的种子。
她半低着头,鬓角的发从耳畔滑下,弯曲地垂在脸侧。下午的冬日暖洋洋的,从她的侧脸打过来,描摹着宛如雕塑般立体的侧颜,在皮肤表面投下一层盈盈的光,连表层的细小绒毛都能看见。
曲棠认真的样子,真像一束光。
她观察了大概半小时,笔记本上满满当当记了许多页,姑且才合上本子。转头问陈老师:“我们能进去吗?”
陈老师点头:“但你们不能说话,最好不要发出声音,他们对陌生人很抗拒,认为你们会侵略他们的世界。”
“没问题……”
颜昭溪拉着曲棠往里走,全程听话得像犯困的猫,乖乖巧巧的,连高跟鞋都脱在了门边,避免走路时发出声音。
她知道曲棠为什么进来——坐在最角落一直画画的那个病人,跟曲棠饰演的天才画家很像。
她这缩在角落,身体受到只有骨架,脸部惨白,偏执地滑动着画笔。
这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现实的例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可能成为曲棠设计角色的关键。
沙沙……
硬实的蜡笔在素描纸上填补着颜色。画纸上,一个表情夸张的人脸瞪圆了眼睛,分明没有欢笑的脸偏偏咧开了嘴。
红色的嘴唇扯开脸颊,夸张地占据大半张脸,疯狂肆意地笑着,无数双鬼手从嘴里探出来,张牙舞爪。一个瞪着眼睛的笑脸,这不是笑,这是嘲讽。
而用夸张的色彩和大胆的笔触画出来的,是一个被灌以精神病的年轻人。
颜昭溪只觉得脊梁骨被人折断,连带呼吸也掐了。
啊——
她在心里惊恐地大叫,一把扣住曲棠——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而就在这时,那小画家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尖叫,身体瑟缩了一下,一把收起画板,低头,拧着脖子,身体僵硬地大叫:
“啊——啊——”
她的叫声像黑夜里被汽车碾过的猫,尖锐高亢,但又支离破碎。
“啊——啊——”
她的叫声立即惊动了原本安静的其他病人。一时间,教室里所有人都崩溃大叫,有的甚至开始摔打手里的东西。
“坏人——坏人——”
小画家偏执地盯着地面,却尖锐地指控两人,“坏人!坏人——”
颜昭溪努力解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彻底击溃了小画家,她随即发出更大声的尖叫,抓起坚硬的画板就朝颜昭溪砸来。
眼看画板高高落下,颜昭溪闭眼闪躲,却被一双手护住。
“昭溪!”
曲棠眼明手快地闪在前面,弯曲的手臂挡住砸下的画板。只听「砰」的一声,画板砸下,又重新高高举起。
砰!砰!砰!
曲棠替她挡了三下,腕骨因此脱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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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开窍(一)
“把你弄醒了?”
当天活动室的病人集体失控,最后还是院方带人来强行打镇定剂才控制了下来。
“还好只有她一个人动手,不然,要是十几个人都去打你们,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陈老师抽了半包烟还是后怕。
精神病不发病的时候与世无争,一旦失控,三个人才能勉强控制住一个。
如果当时在小画家的带动下,所有人都动了手,他们会把她们两个团团围堵在里面,她们出不来,医生进不去。即便没有被打死,毁容,残疾,还算保守估计。
“曲老师,这您见谅。”陈老师的手哆嗦着,“他们平时真的挺安静的,怪我,当时不该让你们进去,还让你这受了伤。你看诊疗费多少钱,我们医院报销给您。”
彼时曲棠的手被确诊为脱臼,已经打了石膏。她大方地拍拍陈老师的肩,“陈老师,您别放心上。如果不是我突发奇想要进去,他们也不会失控。活动室打碎的那些东西,您列个单据给我,我回头赔给你们。”
陈老师惊得一跳:“这不行这不行!害您受伤我们本来就已经过意不去了!这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曲棠淡然,“应该的,陈老师,总归说起来,还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她提起那个发狂的小画家,问:“对了,那个画画的女生,她叫什么?”
提起小画家,陈老师的心口也是一沉,整个人都被压了一头似的,浑浊地叹了口气:“唉,都是可怜人。”
说着,又点了根烟:“她姓段,我们都叫她小画家。她妈妈以前是出台的小姐,没有爸爸。她妈生了她之后,跟了好几个男的,都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