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9
阮棠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一群人跃跃欲试地围在她的课桌旁。
阮棠展开课本,道:“嗯,静殊长老让我监督她过去。”
众人七嘴八舌:“她没趁机逃跑吧?”
“违抗议事堂的惩罚可是大罪,曲棋应该是没那个胆子的。”
“她这次这么老实,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可能又是什么骗人的小伎俩。”
有人偷笑:“后山阴森可怖,曲棋锦衣玉食惯了,一下子住到那么简陋的地方,有她好受的。据说山上还有一处乱葬岗,里面到处都是游荡的鬼怪,半夜醒来吓死她!”
阮棠听着他们幸灾乐祸的话,忽然一拍脑袋,低呼道:“哎呀,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阮棠纠结道:“长老让我告诉曲棋,不要走进墓地深处……我要不要回去和她说一下?”
“嗨,谁会没事走进墓地里面?闲得慌么?”有人说,“阮师妹,你放心吧。”
季岭也在人群中听着,闻言怒目相视:“那可不行,万一曲师姐出意外怎么办?”
那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不是我说,这就是她咎由自取啊。明知墓地鬼怪颇多,还要往里跑,这不是活该嘛。”
“就是就是!”
“她平日那么过分,现在早该吃点苦头了!”
季岭一向耳根子软,不善辩驳,听着他们充满恶意的嘲讽,默默地握紧双拳,脸色涨红,看着气得不轻。
所有人都不喜欢曲棋,但他一直坚信,师姐这么做也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许多年前,许多人曾仗着守一长老远游,顾不及忘昔峰的两个徒儿,变相克扣、霸占他们应得的丹药和灵石。
那时他和曲棋还小,人微言轻,说出的话没有人相信,也不像其他弟子那样有一大帮师兄弟姐妹撑腰,只能默默忍受一切。
势单力薄,想要在竞争激烈的内门活下去,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曲棋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满嘴谎话、臭名昭著,却肯将他护在身后,凶巴巴地训斥着那些欺负他们的人。
她捏着季岭肉乎乎的脸颊,不客气地吩咐;“喂,以后有事别自己硬撑,记得叫师姐。”
季岭疼得眼泪汪汪:“可是师姐你也很弱啊。”
曲棋坐在树上,纤长裙摆如同盛放的紫藤花枝垂落。明艳张扬的少女翘着二郎腿,拨弄手中的酒壶,醉醺醺地看着他:“笨蛋,我来帮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啊!有我在,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季岭看着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用力摇摇头。
曲棋瞪眼:“小屁孩,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呢?以后有人打你你就跑,跑得越远越好。听到没有?”
季岭说:“我和师姐一起面对。”
曲棋愣了一下,忽然仰头喝酒,又颓然地放下。她将手背盖在眼睛上,哑声道:“……随便你。”
虽然师姐对他没那么好,但在季岭心中,她远比所有弟子都要厉害、高大,和师尊一样胜似亲人。他决不允许师姐被其他人欺负。
季岭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阮师姐不去的话,那我自己去。”
阮棠见状,忽然想起曲棋怕鬼时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小声道:“师弟,后山没有长老的口谕,很难上去的,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季岭平静道:“谢谢,我会自己想办法。”
他决绝转身离开,阮棠望着少年清瘦的背
影,不是滋味地叹了口气。
片刻,负责教习的长老走进书堂,面色不虞:“聚在一起说什么呢?”
八卦的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两个时辰后,早课结束。
阮棠正收拾东西准备回房,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背后喊住她:“四师姐。”
阮棠转身,看见苏扶晚正向她走来,顿时受宠若惊:“小师妹,怎么了?”
苏扶晚停在她面前,柔声问道:“四师姐,听闻你送曲师姐一起去了后山,可有此事?”
阮棠一愣:小师妹怎么也关心起这件事来?
“确有其事。”
苏扶晚颔首:“四师姐辛苦了。”
她生得极好,肤白似雪,眉目如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易碎感。
阮棠被她看得不自觉脸红心跳,羞涩地低头:“不、不辛苦,分内之事。”
苏扶晚垂下眼,神色似有些担忧:“后山不比忘昔峰,条件艰苦,希望曲师姐早日适应,平安归来。”
居然担心伤害自己的人,阮棠为她无私的精神所动容:“小师妹真是心地善良。”
苏扶晚莞尔一笑,又问:“上山后,曲师姐情况如何?有说些什么吗?”
阮棠茫然摇头:“她什么也没说啊。”
苏扶晚:“没有异样之处?”
阮棠奇怪道:“没有,小师妹你问这些做什么?”
“无事,一时有些担忧。既然曲师姐,那我也就放心了。”
苏扶晚轻咳几声,苍白的脸颊浮现些许病容,长睫轻颤,“叨扰四师姐了,扶晚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房休息。”
周围一群人立刻担心地涌了上来:“小师妹!”
阮棠的疑惑被满满担心取代,上前搀扶住病弱的少女,自告奋勇:“小师妹,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