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尊贵
“你不要紧吧?” 他旋即便转低了声调。
幼成一口气堵在嗓子口,蹭蹭蹭加快步伐,引得倚清蕊蕊跟在他后面一阵小跑。
小路把另一辆车开走了,开车送他的是大庆。
陈家的车一直紧跟其后,经过教会路时,后面的路明显暗了,少了两盏大车灯,陈家的庞蒂亚克沿着教会路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她走了,这会儿真的走了,跟着别的男人一起走,那男人见了她,仿佛蜜蜂见了花,嗡嗡飞个不停,她今晚继续歇在他家里。
这真是一种让人极不舒适的感觉,甚至围巾围在脖子里都觉得让人窒息,他把围巾拿下来,尤自呼吸不畅通,把车窗摇一摇,透出一条缝ʟᴇxɪ。
离春节将将只有十天的光景,夜风刺骨,开车的大庆被背后一道寒气冻得一激灵,往后视镜看,严幼成没带帽子也没戴围巾,脖子支棱着灰色长衫的立领,一张脸在寒风显得棱角分明。
这是遂了意了?看他这样子仿佛比不遂意时更不得尽兴。
“去公寓吗?”大庆问道。
幼成没有回话,但是他的问话显然打扰到了他,他把车窗摇上去。
这是没话找话,大庆一看时间,十一点了,可不得回到公寓睡觉去。
“今天一天够长的。”
依旧得不到他的回应,莫不是得了相思病了,病来如山倒,刚发病就病入膏肓。
得分散他点注意力,大庆说道:“今天这戏唱得可真不赖,特别是前半场。我在旁边瞅着,没见您状态这么好过,您把正德皇帝都演活了,下面的观众看疯了一样。后来市长秘书来找我,说市长大人和夫人意犹未尽,问我小年夜能不能请您去市长官邸唱堂会。我说唐突了您哪,不是不给市长大人面子,咱严老板早在一年前就对外宣布,再不接堂会。我瞧着那秘书瘦了吧唧的嘴脸拉长了,跟马猴似的,马猴也没办法…”
“大庆。”幼成忽地打断。
大庆住嘴,等着幼成说话,幼成身子前倾着,好像在整理脑海里的千军万马,隔了好一会儿,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口气挺正常地说:“今天这事,谢谢你,你费心了。”
“什么事?”他倒没转移注意力,大庆的思路已经跑了偏去,回想过来道:“哦,那件事,那有什么,您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了?您红了这些年,暗度陈仓的事我早就安排地驾轻就熟。”
“什么暗度陈仓?”幼成受到了亵渎:“这事跟那些事不一样。”
“不一样吗?”
不一样,很不一样,她仿佛一杯极度干净的水,他托在手掌上,透过透明的水,透明的玻璃杯底,看清了自己掌心里的手纹。
“人都是不一样的。”大庆嘿嘿笑道。
过了一会儿又说:“老板,我那时一时情急,劝谏了你那些话。回过头来想想,话大概说的重了点,只要您尽兴,把戏唱下去,我富大庆做什么都可以。”
“唱戏,呵…”幼成不成想,有一天,唱戏与他仿佛也成了累赘。
“你现在倒这么力主我唱戏了?当年我拜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个立场。”
当年他可是抱着幼成的大腿说,爷啊,七爷啊,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唱戏这玩意儿是下九流,票票可以,真要拜师学艺挂牌进戏场?您这是把老王爷格格的脸往哪儿搁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庆笑道:“我当时哪里知道,您唱戏能唱到这个份上?要说起来,您现在红得发紫,当年伶界大王谭爷在老佛爷那里得的赏赐都未必有您现在一场戏的包银多。”
确实,包银都是以金条计,上次他去库房一看,数了两遍才数得清。
“也不全为了钱,我自己也喜欢唱戏。”幼成道。
“那是自然,所以您才能疯了似地练,加上您天资聪颖,照故去老太太的说法,别人读一遍,咱七哥儿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别人刚会写,七哥儿通篇儿默写了下来。”
“祖母那是疼我,变着法儿地夸我好。”幼成想起当年偎在祖母榻上的好日子,阳光隔着花窗照在榻前的波斯地毯上,母亲坐了末位,隔了珠环翠绕的头饰向他笑,他冷峻的脸上不由起了一抹察觉不到的浮动。
也就祖母对他好,祖母一走,妈活不了两年,那一年冬天,腊八粥烫到了舌头,七哥儿带着小富子一件棉袍一柄扇子在天桥下找落脚的地方。
要不是云霄天收留,也许早就死了,不是冻死,便是饿死。因当时事出突然,小富子急忙忙从账房偷出一张银票,拿到银号去兑钱,银号的人把十几岁的小富子轰出来,说要不看你没长足,就打下你半截腿来,这是张废票,谁不知道诚亲王府讨债的人都排到了前门筒子上,账房里拿了一堆废票充阔佬。
就跟薛平贵似的,提起当年泪不干,走上唱戏这条路,为了钱,为了他自己爱唱,也为了恩情,当时那么小的孩子,找不到事做,云霄天把他留在身边写戏牌,供他和小富子一日三餐头顶一片瓦。
戏牌不用天天写,戏天天得唱,云霄天摔断了腿,就这样云霄天也没开口,是他隐姓埋名,拍胸脯直接顶上。
*两天不更了,想我不想?
第五十七章 尊贵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庆感慨地说道。
男孩长成了七尺高的男子汉,幼成今年二十六,大庆大他三岁,快三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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