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240
江辞卿却突然大笑起,眸光冷寒,直接连着大跨几步,同时拔刀丢鞘,抬手提刀,如玉刀身划开虚空,冷厉剑芒凝于刀尖,刀刀直指方盼山脖颈!
即便保持着距离,那锋利刀尖依旧刺破脖颈薄皮,一滴血珠从伤口中挤出,继而顺流往下。
大殿静谧,要说刚才的安静是众人暂时被江辞卿吓到,所以短暂停歇一瞬的话,此刻便是彻彻底底的胆怯。
原本想着江辞卿不会真正在大殿上动手,又想着江辞卿只是杀两个出头鸟,杀鸡儆猴罢了,直到现在刀指三公之一,且随时可以夺了他的性命,他们这些官职稍次的人才真切感到死亡的威胁。
方盼山结巴开口:“江、江辞卿……”
“方大人终于知道害怕了?”江辞卿笑起来,清冽眉眼如春风吹过,一如当年温和矜贵的世家子。
“你、你想做什么?”他想退后一步,却被就跟着往前的刀尖破开皮肉,那伤口越发狭长。
“方大人忘记自己之前说什么了吗?战场那一套?”江辞卿皮笑肉不笑地继续。
“那本将就让大人体验一回,在战场是什么样的状态。”
“江辞卿,你不要太过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刀尖越发往靠近,温热血水顺着喉管留下,年近四十的俊朗面容染上恐惧之色。
“我过分?!”她眉眼染上刀锋的凌厉,那年的篝火在漆黑眼眸中燃烧。
“我领军冲阵攻城,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抄家斩贪官,把金子运回帝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十万将士在风雪中挨冻、用积雪解渴的时候,你还在哪个Omega的被窝里睡着?!”
“你知道什么叫凶戾滥杀吗?!”
“说本将在帝都用边境那一套?那本将就让方大人亲眼看看,本将是如何斩杀东夏顽强抵抗、不肯降的忠臣!”江辞卿厉声道。
“狄正、庄云起、季欢、柳修竹!”她大喝道。
身后几名副将听令,当即抱拳大喊:“末将在!”
“既然这些个家伙自认为自己忠心耿耿,一心为朝廷,把咱们在战场血汗说的一文不值,那么咱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是如何闯入东夏朝廷,将那些忠臣一个个擒拿斩杀的!”
军令如山,这句话已刻在众将士骨子中,江辞卿话音刚落,就这百余人直接拔刀丢鞘,冲向那跪趴在地上的文臣。
同等享受到方盼山被刀抵在脖颈的待遇。
冰凉刀刃贴着颤动的动脉处,有人颤颤发抖,有人两眼一黑竟昏了过去,有人抿紧嘴角,还在赌江辞卿不会这样动手,可是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所有人脑子里默契地闪过一句话:这大楚的天要变了。
甚至有人已肯定江辞卿要在今日谋朝篡位,后悔非要阻拦许浮生,说不定那么多的封赏,能暂时稳住她,现在把她逼急了,是真打算把所有人除去。
龙椅上的女人依旧稳坐在上头,眼眸半阖,甚至有些懒散意味,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臣子,在经历如何凶险的局面。
而作为其中一名副将母亲的柳思文,也同他们一样的待遇。
她的小儿子柳修竹执刀站在另一边,只留下个决然背影。
方盼山收回视线,只觉得半点希望也无,两腿颤颤不止。
怎么能不害怕?他上半生虽有才华却因家世,难以入朝为官,人到中年却得了机会,一举中状元,入朝为官,只用三年就爬到这样的高位,还没有享受够,怎么舍得死?
抵在脖颈上的刀连挪动都不曾,直指他的致命处,漆黑眼眸如寒潭冷凝,在刀山血海中的杀气似要凝结一般。
浑身冷汗染湿官袍,伤口上的血珠一滴滴往外冒。
他没胆子赌,也赌不起。
方盼山啪的一下跪趴在地,面色苍白如纸,颤颤巍巍地拉着嗓子喊道:“老臣请夏王殿下掌管十万大军,接下封地,以佑我大楚千年社稷安康。”
夏王是之前许浮生册封的一字王封号。
身后的文臣顿时反应过来,无论是那方阵营的人皆重复方盼山的话,高喊着夏王殿下。
屋外红日高悬,晴空万里无云,气温不热不冷,是深秋中难得的好天气,可大殿里的人却冷得发抖,声音嘶哑如同冰刀划过。
日光落在抬起的刀刃之上,恍惚间好像听到刀下的亡魂在哀嚎,银甲冰凉,不曾因此而融化半分。
直到为首的柳思文、钱千峰、齐如是等人,皆跪喊着请江辞卿接受王位时,江辞卿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弧度。
她放下刀,转身时余光扫过一直很淡然站在其中的丞相陆洛弛,心道确实是可用的人,但没来得及多想什么,登时仰头看向龙椅上的女人。
那人抬了抬眉梢,桃花眼中眸光微漾,搅动里头的水波,露出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神色。
没想到自己放弃了那么久的部署,竟被江辞卿以这样粗暴的法子解决。
但她无半点责怪,说绝情些,许浮生对底下这些跪俯的人是彻底失望了,她宁可这些人有点骨气,也不枉她这三年的忍让,即便江辞卿真的要动手,她也会出言阻止。
毕竟良臣难得,哪怕驳了自己Alpha的面子,也得保下。
可惜一个都没有。
都是些贪恋权利,懦弱自私之人,即便腹中再有才华,也难用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