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今好赖比先前多修习了一年,怎么想文试的成绩都不会比当初更差了,而武试于她而言更是微不足道,无需担心。
楚月灵见到身旁女子负手而立,一派云淡风轻模样,笑道:“此君如此从容,想必是成竹在胸了。”
林箊只作浑不在意的懒散样子,垂眸一笑,“左右不过是分斋考校罢了,好些差些也不过是学斋不同。我才疏学浅,不敢空想。”
“此君此言豁达疏朗,倒是我拘泥于小节了。”楚大娘子侧望向她,眉目柔和,言语却有些俏皮之意,“只是如若能与此君成为同窗好友,想来日后课业也有趣些。”
林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哑然一阵,失笑道:“既承月灵所托,那我必定全力以赴。”
第6章
省身钟古老厚重的钟声响彻校学时,山长顾承恩终于在夫子们到来之后出现在校场。
所有学子都按武师的指令列队而立,齐齐看向台上的白衣老者。
顾承恩年近花甲,精神依然矍铄,两鬓斑白,容颜和蔼,身上士子袍被浆洗到有些发白,却不掩其温雅气度,叫人一见之下难免心生好感。
君思齐还是第一次见到山长真容,似乎与他所想出入不小,对于这般儒雅气韵的老者还能写出如此气势逼人的《谏簪缨书》深感讶异,心下更加为之折服。
顾承恩依循惯例开始讲述一些为师之道与授业之责,林箊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意兴阑珊,只当充耳不闻,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遭景色。
学年低的新生教习通常都在西校场,他们现下便是在西校场中等待考校。远处的东校场上,有高学年的师长正在教授骑射。三五学生御马挽弓而待,直到武师一声令下才策马狂奔,奔驰的马匹溅起暗黄尘土,五息之间学生就要将手中箭矢射出,箭穿靶心而箭镞发白者才可旁待休息,未达到武师要求的人便要继续练习。
林箊正为一名师姐落靶不中被武师训斥而感到怜惜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骨寒意,如同一块冰锥直刺身躯,让她不禁眉目微凛,凝神望向身后。
冷意是自左后方传来,她顺着心中直觉看向寒意源头,却正对上一双陌生黑眸。那双眼眸暗沉无波,似乎任何光芒都无法侵入其中,只直白明了的显露出一分杀意。
精瘦男子站在人群当中,对于女子回望的目光不闪不避,只将她当作必然完成的任务目标,神情冷漠。而女子在短暂探究后,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兴味,冲他微微一笑,随即转回头去,不再看他。
男子见她如此反应,未曾预料,双目中划过不解之意,但出于常年教导练就的习性,很快敛下心神,回复面无表情模样。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山长终于停下传道话语,宣布试炼正式开始。
由武师点名,被叫到姓名的学生上前拿取弓箭,待点齐十人,第一组试炼很快开始。
十名学子背上弓箭,在武师敲响铜锣后,以最快速度跑到了马房,到了马房前,他们各自的行动就开始有了快慢变化。
有担心落后于人的急性子随意选了最近的一匹马后就跳上马背,朝木柱而去,也有难以抉择的学生站在几匹马前犹豫挑选了起来,见之令人焦急。
尚未被点到名字的学生站在等候区,望着场上正在经历试炼的十人,神色或兴奋或紧张,但碍于山长武师在场,不好直抒胸臆,只能将呼喊声憋在嘴里,神情专注地看他人比试。
第一场试炼没用多久就分出了优劣。当先的那名性急学子因为射术不精,先前几次挽弓而射都没能将卷轴射落,浪费了不少时间,直到箭镞用尽,才得以看到卷中题目,自然就落了下风。反而慢吞吞地挑选马匹的那名少年后发先至,一箭即中,答题时也颇为流利自如,成为了他们组中最快交卷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参加考校的学生越来越多,试炼完毕后各人神色也不尽相同,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也有些像林箊一般满不在乎的,深知自己骑射不精,甚至是拿了长棍坐在马上将卷轴挑下来。其他学子看到武师虽皱眉不喜,却没有出言喝止,便知道用些偷懒耍滑的小技巧也合乎规则,于是一时间校场中花样百出。
当众人看到一名身材矮胖的男子试图攀爬上木柱拿取卷轴,却脚下打滑摔落在地时,哄笑声终于憋不住在校场里响了起来。
武师咬牙切齿地看着灰溜溜地拍着衣袍从地上爬起来的学子,却因为山长仍旧温和含笑,不便当场训斥,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最开始使用旁门小道的那名少女。
少女注意到武师的目光,笑眯眯地回以一揖,礼数十足,反倒叫武师有些郁闷,好气地撇开头去。
楚月灵先于林箊被叫到姓名,她上前取了弓箭,而后步履从容地走向马房,翻身上马的姿态利落至极,毫无闺秀的拘谨内敛,反而潇洒飘逸,令人为之侧目。
场中学子并不知晓她就是声名在外的楚家大娘子,只是为她气度所摄,都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风姿卓然的女子御马前行,身姿沉稳,在离木柱十丈开外便张弓搭箭,马速不减,凝眉直视顶端卷轴。待只剩五丈距离,女子指尖一放,箭矢蓦然离弦射出,箭簇散发白光,以流星之态直射柱顶。
箭矢呼啸扎入木柱顶端,将卷轴从木柱上射落,楚月灵一夹马腹,瞬间提了速度,马蹄飒沓溅起草沫尘土,在卷轴即将掉落在地时,她侧身一扫,身型迅疾灵动,身躯打横几乎与地面齐平。待她脚下发力一勾,重新端正坐姿坐回马上,众人便见到她手中已经握住了考校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