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183
只是,她怕的不是即将要发生什么,而是人万一有下辈子,但那时候的她遇不到也不记得禾谨舟该怎么办。
又或者人没有灵魂,看不到禾谨舟最后一眼,这会成为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若是爷爷知道她此时此刻脑袋里在想什么,一定又会骂她没出息。
岳宴溪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信纸,不知这屋子以前的主人是谁,信纸的工艺倒是讲究,一定是个有品味的人。
她在开头写下“禾谨舟”三个字后,叹了口气,浅笑一下,终究是没什么可写的。
她想对禾谨舟说的话,早就藏在这些年的一幅幅画里,而现在写出来的大抵叫“遗书”,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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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
禾谨舟终于无法再佯装镇定,时刻盯着手机,生怕晚一秒接起重要电话。
连日来她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可以入眠,有时睡着睡着会陡然惊醒,即便是靠妆容,也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谭齐跟着禾谨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的眼中一潭死水的模样,以往遇到再大的困难和危机,禾总的眼中也都是势在必得,以往眼中的沉静是运筹帷幄,而今时今刻的沉静,却像是心死。
从昨天开始,草稻基金的人便没有再发来过任何视频,很显然,这是在宣告交易彻底破裂。
即便本部有几个代表被带走审讯,能牵制住对方部分注意力,却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岳宴溪的安全,只能延缓对方下达指令的速度。
一天?两天?
没有人知道。
一直枯坐到近傍晚时分,被禾谨舟攥在手里的小盒子终于响起来,她的工作手机已经许多天没有开过机,这部手机只有一个联络人,对方只有在汇报找人进展的时候才会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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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岳宴溪陷入被24小时不离人看管的境地。
看守岳宴溪的小队不像最开始那样客气,其中有两个,明目张胆地朝岳宴溪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人走近,用加语说着粗俗的话,脸上还带着坏笑。
岳宴溪袖子里滑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工艺品”,对准他的心脏,从外观上看,只是一个雨伞形状的装饰物,但他们这类人很清楚这是什么,是会砰一声要人命的东西。
“OKOK!”怕华国女人听不懂加语,他用蹩脚的英语跟岳宴溪表示他只是开个玩笑,什么都不会做。
这两天联系不上雇主,没有明确的命令,天知道这个华国女人还有没有用,听说对方是华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必要在这时候闹出什么岔子。
恰巧这时,看起来是队长的人拿着电话进来,骂了一句脏话。
岳宴溪坐在椅子上,身姿端正,不像人质,反而像他们的大Boss。
队长进来后,与岳宴溪对视几秒,下达指令说:“转移。”
岳宴溪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但从这些人的表现不难看出,他们急了。
又一个人脸色很差地从外面跑进来,在队长耳边说了几句话,队长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与岳宴溪直接交流过的那名雇佣兵不动声色地变换位置,站在更靠近她的地方,还有两名与他走得近的年轻人与他站成三角形。
就在同一时间,有几个穿着防弹背心的人从后院的围墙上跳下来,队长立刻下令锁门,但晚了一步,门口的两个人被迅速制伏,被堵在屋子里的一队人只能带着岳宴溪从正门离开,准确来说,是突围。
队长快速反应,要去抓人质,却被自己人给拦下来。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拿出枪,下令让其他人解决掉这几个叛徒。
电光石火间,三方人在几十平的空间开始混战,岳宴溪被保护在三角区中心往后院移动。
队长眼看人质即将脱离掌控,恶狠狠地朝那边开枪,但因为胳膊被撞了一下,发生偏移,子弹顺着岳宴溪的膝盖擦过去打在地上。
一阵灼烧感过后是无法忍受的剧痛,岳宴溪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倒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地上很快就出现一滩血。
虽说只是没有打到致命的地方,但岳宴溪的意识还是渐渐从躯壳里抽离,眼前越来越模糊。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她听不到了,还是混战结束了。
“岳宴溪。”
“岳宴溪。”
“岳宴溪。”
“……”
她一遍遍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真好听,还很熟悉,是谁呢?
是禾谨舟啊。
岳宴溪想起来声音的主人,强撑着将眼皮打开一条缝,光里的人的确是禾谨舟,是她朝思暮想的脸。
禾谨舟看到岳宴溪睁眼,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才终于倾泻而出,眼睛通红,咬着牙说:“岳宴溪,你这个混蛋!”
岳宴溪没力气说话,只能翘一翘唇角,能再次看到这只红眼睛的兔子,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过了许久,禾谨舟压抑住喉头的哽咽,颤抖着说:“你是不是没有想过,你出事我该怎么办?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没有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自己的事业,可现在生命中已经出现这样一个人,一个重于一切的人,如果真的就此消失,无法再跟她分享成功与喜悦,往后的那么多年,“禾谨舟”也不过是一具行走在人世间的身躯,不再会是之前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