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96
而赵晓楠整日都忙着直播,少有休假的时候,方嘉禾前段时间找过她好几次,但都没把人成功约出来,直到今日才有了对谈的机会。
见方嘉禾沉默不语,迟迟也未能问出点什么,赵晓楠斜靠在沙发椅上,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是不是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嘉禾“嗯”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这四年里,她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她能过得怎么样?”赵晓楠端详着她,语气不自觉淡了下来,“以前那么温柔又乐观一姑娘,现在变得就和你当初一样,不爱笑,也不怎么爱说话,情绪还特别不稳定,朋友也少。这不显而易见的事么?她要是过得好,哪会变成现在这样?”
方嘉禾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晃动的液体映着上方的小灯,那灯光也映在她的眼睛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四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赵晓楠看着窗外,神情平静,“你要是想让我详细说说闻惜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过得好不好我不清楚,反正闻惜过得确实不怎么好。”
方嘉禾丢了两块方糖在杯子里,却没有要喝两口的意思,她垂着眼眸,声音轻轻的:“我听小游说,这几年一直是你陪在她身边。”
赵晓楠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想为闻惜打抱不平,想骂方嘉禾几句。
但顾虑到这两人已经重逢,往后八成是要重新在一起的,便懒得去当那说话不好听的恶人,回道:“你走以后,闻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长期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你退学这事吧,对她打击太大了,导致她在学校那两年一度很抑郁,也很拒绝和别人交流。一开始的时候,好些人还能耐着性子关心她,开导她,可时间一长,闻惜始终死气沉沉的,大家也都自然而然地疏远她了。”
没人愿意和一个负能量爆棚的人相处太久,若是这个人能在友爱的关怀下逐渐好转,日益开朗起来,那就还皆大欢喜,友情也还能继续下去。
可若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愁眉苦脸,情绪低落,且自暴自弃,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消磨掉朋友们的感情与耐心。
是以到最后,留在闻惜身边的人,就只剩了赵晓楠一个。
“坦白说,我有段时间都被闻惜影响了。”赵晓楠说,“你是没亲眼看到她那样子,谁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也猜不出她每天到底在想什么。起初她还能正常地去上课,去食堂吃饭,大概过了半个月吧,课也不去上了,饭也没胃口吃了,整天就一个人待在宿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方嘉禾是大二下学期走的,那天正是闻惜的生日,五月的淮州气候多变,总是没完没了地下雨。
暑假前的两个月里,方嘉禾的床位一直空着,始终没有人搬进去住。赵晓楠为了陪伴闻惜,曾经有过换宿舍的提议,却被闻惜一口回绝。
当时闻惜愣愣地说:“还有两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应该不会有人搬进来,在放暑假之前,我不想她的床位上睡着别人。”
那时候,闻惜每天晚上都会点着台灯看书,或是发呆,她总是很难入睡。
夜深人静之时,她会孤零零地回想起与方嘉禾有关的一切,想着想着就会大哭一场,然后跑去方嘉禾的床上静静躺着,彻夜难眠。
赵晓楠很心疼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何况她的安慰在闻惜的沉默下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根本没有办法能让闻惜开心起来。
到了大三那年,又是一个新学期的秋天,507来了个大二的学妹,听隔壁宿舍的人说方嘉禾上学期就走了,留下的东西一直没人来领,那学妹便把所有东西都扔在地上,准备当成垃圾处理掉。
等闻惜回到宿舍一看,憋了几个月的情绪瞬间爆发,整个人一下就崩溃了。
方嘉禾人虽然走了,但她的东西却一直都被闻惜好好保存着。即便知道新学年开始后,方嘉禾空着的那张床位总会有下一个室友来住,但真到了那一天,闻惜却依旧做不到坦然接受。
她维持着宿舍里的原样,保持着那张床位的干净整洁,那会让她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慰藉,就像方嘉禾从未离开,就像她某一天还会回来。
但新来的学妹一经出现,则将这份自欺欺人式的幻想毫不留情地打破,残酷地抽走了所有希望。
那一刻,闻惜才彻底反应过来:方嘉禾是真的丢下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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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还有很多人说她恋爱脑,笑话她失了恋就要死不活的。”
赵晓楠越说越不是滋味,渐渐感到烦躁。
“你和闻惜之间的事,我是了解得最清楚的人,我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很多事别人并不知道,所以他们不能理解闻惜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又怎么会因为失个恋就搞得像是天都塌了似的。”
方嘉禾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期间一直不曾插话,脊背绷得直直的。
店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坐在其他位置的客人们都相谈甚欢,气氛轻松,唯有她们这处十分沉重,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笑容。
“大三和大四那两年,她一直都是那样的状态吗?”方嘉禾问。
赵晓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大三那会儿差不多吧,到了大四以后就要好上一些。”她喝了两口咖啡,复又将视线移到窗外,“我们学校不是有心理咨询室吗?我当时实在是没辙了,不想闻惜再那么消极下去,就拖着她去找了心理咨询室的郑医生,想让她做一下心理干预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