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容倾眉头不展,没有多言。
爱一个人的时候眼底都是有光的,至于那人身边的光环到底来自于那人本身,还是来自于明柔的眼睛,她不想过多评判。
明柔翻了翻身,搂着她的肩头依偎进她怀里,撒娇道:“二姐,你怪我吗?骗了你们……我这段时间心里真的很难受,其实有很多机会能开口的……想了很久,也只敢告诉你了。明理那边,你要替我保密。”
气息就温热在颈边,容倾虽然早就习惯了明柔的黏糊,也知道此刻该拥抱她安慰她,还是忍不住挪动了身子,留开一些距离。
最后,又心疼地摸了摸头:“当姐姐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妹妹受伤的,明理和我是一样的。”
容倾的声线低柔而温暖,似乎有一股催人泪下的魔力。明柔很久没这样依在容倾怀里撒娇,潜藏的委屈也一瞬间决堤崩塌,泪水打湿了枕巾,对这段拿不起放不下的持久战,似乎也释怀了。
“其实,我早就想好要分手了。妈从小就教我们那么多道理,你们也都眼明心亮的,怎么就我是个傻子,太丢人了……”她像个孩子似的赌气埋怨:“我也是家里的小宝贝啊,我为什么要受这委屈……”
眼明心亮?容倾眼底流转过一瞬黯然,只觉得讽刺。
她不敢说自己理智,不敢说自己聪明,她只是从来不愧于倾其所有,不羞于义无反顾,同时,也坚守着不失去自己的底线。
所以即便爱也曾经让她痛之入骨,她从来是潇潇洒洒放手,潇潇洒洒回头。
于是眉眼舒展,温声哄着:“家里给足了我们爱和教育,不是让我们畏畏缩缩,处处设防的。像你这样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更应该有义无反顾的底气,不是吗?”
她想告诉她,不要去计较成为谁的白月光或朱砂痣,爱上了,便放开手去爱,抱着撞南墙的心去奔赴,伤得再深也不后悔。
再远,她的姐姐们也会找到她,带她回家。
明柔豁然似的抬眼,水光乱颤的。
“我们柔柔不丢人,”容倾眼角勾起笑意,温柔间也不失她坚定的原则:“不过,分手快乐。”
第76章
清源律所, 明理在玻璃窗前背身而立,翻动着文书沉吟许久,转身走向桌前, 把手头文件夹一甩:
“吃力不讨好……你确定要接这个案子?”
容倾娴静地端起咖啡,轻“嗯”一声。
明理蹙眉, 双手撑桌略带激动地劝说:“律所那么多律师,擅长刑事案件的也不止你一个,你……”
容倾低眉,不为所动:“我是这些律师里最有经验的,应该是我去。”
明理松了眉头,直起腰身抱回双臂,透过镜片低扫向容倾,冷而严厉:“你这次要做的是施暴者的无罪辩护, 你确定你不会受私人情绪的影响吗?”
容倾沉默良久, 起身收了文件提起了包,满不在乎地弯了弯唇, 哼笑挑眉:“谁知道呢?”
“你!”明理望着那毫无正经的神情,一愣,看她潇潇洒洒走出办公室, 所有话都哽塞在了喉头:“这小孩……”
正值十月末, 满地苍凉, 连落叶都缱绻着思念, 随着连绵的风在街边滚滚错落, 停在某个青石碑上,就化成一份牵挂。
容倾腰身立得笔直, 眼光却柔得似月似水,凝视着石碑上的刻字。
她没有经手母亲的后事, 这些字不是她主导刻下的。一边留恋着“慈母”这个称号,一边又不满仅以这两字,就概括了她母亲的一生。
想到今天接手要为涉嫌家暴的男人辩护,想到恩师曾交给她“律师之道”,眼里就写满了踌躇犹豫。
久站到有些低血糖,依然只字未吐露,只蹲下身摸了摸石碑边沿,追忆着母亲生前手心的温度,却只摸到一阵冰凉。
心里头酸痛一阵,眉梢禁不住一蹙,忍着满眶湿润,起身回到了车里。
中午将近,她不知不觉把车开进了政法大学的校区,看见教学楼里涌出那么多新鲜血液,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心里头慰藉不止。
陆续走出和学生们点头告别的老师有三两个,都不让她陌生。年长的教授也曾是她们哪届的青年教师,而如今的青年教师,很多也是她当年的同窗。
从前不理解不愿奔赴一线的同学,现在想来,在大学里当个老师,好像也挺好的。
默默被治愈着,等教学楼门前的人群基本散尽了才缓过神。
来都来了,带漾漾她们吃个饭吧,她心想。
电话还没有拨通,就看见教学楼大厅里一个穿着亚麻色阔腿裤和白色宽松针织短袖的身影,抱着一大摞书走下楼。
林少安不像别的小女孩喜欢热辣或繁琐,简简单单地散着黑色顺直的长发,背着单肩包,不施粉黛也粉面白颈的,脱俗清纯,在人群里很显气质。
至少在容倾眼里是如此。
她下了车,特地放轻了脚步声,想给林少安一个惊喜。
顾岑随后走出,看见林少安独自搬了那么多书,就上去想接过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来来来我帮你……”
“不用,我可以的。”林少安躲了躲:“老师说就放在门卫室,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