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1
秦霜看宋涛半天不回话。又说,“我跟他最熟,他平时唱着玩也经常跟我在一起,我能带他。师父,让我上吧!”
宋涛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祝明虽然红,但是跟白琼走的不近,两个人不熟。再加上祝明唱的好,白琼就是个半瓶水,放一块不免反衬的白琼太差了。秦霜倒仓后还没人见过他,他俩一块,都是新面孔,没准还能好一些。于是大手一挥,“成吧,就你俩吧,赶紧扮上。王峰你去帮帮白琼,顺便知会其他人一声,说是换人了。”
“好嘞!”
站在上场门边上,白琼整个人都在抖,“怎么办,我要是忘词了怎么办……我要是唱坏了怎么办……我要是……”
秦霜抓住他胳膊,“少爷……少爷!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别往台下看,别看人,看我,就跟我们在玩的时候一样,今天这不就是扮上了玩吗,没事。”
白琼反手抓住秦霜的手,冰凉冰凉的,“可是……”
秦霜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紧了紧,“没有可是,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锣响了,该上场了。
今天这出戏是《汾河湾》,唱的是薛仁贵从军多年不归,回家的时候路遇顽童打雁,正惊叹他的剑法好,不料突然出来一只猛虎,薛仁贵急忙射出袖箭,不料误伤顽童,薛仁贵只好逃窜。待到回了村子,夫妻相认,薛仁贵才发现刚才打死的那个是自己的儿子,夫妻两个人悲痛不已。
今天白琼扮的就是薛仁贵的妻子,柳迎春。
“娇儿打雁无音信。为什么一阵阵坐卧不宁?我只得出窑外把娇儿唤定。见红日已过午不见娇儿回程。”
白琼第一次上台,紧张的要命,虽然走着看还没什么问题,但是一张嘴就露馅了,声音直打颤。下面一片嘘声,甚至有人骂了一声“唱的什么玩意”。他脸上油彩盖着看不出来,但是脖子已然是红了。但是戏已经开场了,断没有逃下去的道理,不然他们整个戏班子的名声都要砸在他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这个奴才往那里去了哇,丁山儿你快些回来吧。”
好在这时锣鼓声又响,秦霜打着马鞭上来了,“适才离了汾河境,一马儿来在柳家村。勒住丝缰来观定,见一位大嫂坐窑门。荆钗布裙容颜整,好似我妻柳迎春。翻身下了马能行,再与大嫂把话云。大嫂请来见礼。”
台下人听得一愣,这都哪跟哪啊,这俩人的声音都很生啊。这是捧小角儿来了吗?看个头也不像啊。有些奔着祝明来的已经开始吆喝,“这哪是祝明啊!退票!退票!”一时竟引来不少附和的,下面闹哄哄的,甚至还真的有人离了椅子往外走了。
白琼听见椅子声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一来这是戏里固定的动作,再来他也想看看台下怎么样了。还行,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那些大概是奔着祝明祝芳来的,走就走吧。他用袖子挡着脸,念道,“还礼,军爷敢是失迷路途的?”
到这,他们两个人总算是搭上话了,接下来就越来越顺了,就跟他们平日里玩一样一句一句的往下接。
薛仁贵得知面前的女人正是柳迎春,突然想要考验一下她是不是忠贞,随即打趣柳迎春,“大嫂对你实说了吧,薛大哥先前借了我十两银子,屡讨未还,把大嫂卖于我了。”秦霜那促狭样,真的跟平日里耍贫嘴的无赖样一模一样,白琼不由得拿出了平日里唬他说师父来了的派头,说道,“军爷,那旁有人来了!”
“在哪里?”
“在那里,嘬!”柳迎春趁他转头的当迎面撒了他一把土,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秦霜扮的薛仁贵真的求饶,可怜巴巴的说,“贤妻不必胆怕惊,我是仁贵转家门。”
柳迎春只是不信,“先前说是有书信,又说儿夫转回程,你说的明来重相认,你说不明来就快离窑门。”随即面向里坐下。接下来就是秦霜的大段唱词,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薛仁贵,只好自报家门履历,取得柳迎春的信任。
“家住绛州县龙门,薛仁贵好命苦无亲无邻。幼年间父早亡母又丧命,抛下了仁贵无处把身存……”
就在秦霜唱的当口,白琼侧耳细听,台下安安静静,也没有骂的了,也没有走动的声音了,似乎都在专心听戏。也难怪,这一大段是最过瘾的部分,要是唱的好能博个满堂彩,要是唱坏了么……这是秦霜倒仓之后第一次登台,虽然他平日里也听他唱,知道他的嗓子已经差不多了,而且现在因为哑了,另有一番味道在里面,跟他小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不过上台到底不一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唱下来……
正想着,秦霜那边已经唱到结尾,“跨海征东把贼平,喜得狼烟俱扫净,保定圣驾转回京。前三日修下了辞王本,特地回来探望柳迎春。我的妻你要还不肯信,来来来,算一算,连来带去十八春。”
白琼听见台下接二连三的叫好声,好歹放下心来,看来这场能凑合下来。
既然心定了,也就不紧张了,后面越唱越顺。他也不是真不会唱,好歹天天听着,偶尔跟着学几嗓子,但是也不怎么好,也就是个比较好的票友的水平。但是跟秦霜这种从小练起来的,那就真的没法比了。
好歹一场凑合完,等他们进了下场门,白琼腿一软,一下子就坐地上了,“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