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一次毒疗,第一次月评。
还有……第一次失去朋友和亲人,以及在玄淼门的第一夜。
她能感受到血液一泵一泵地流出心脏。
就像是多年前醒来的那一刻,这些带毒的血液流入她的身体一般。
远处雪山尽头,天光破晓。
在白雪覆盖的山峦里,埋葬着她的母亲、朋友,更多不知名的人。
以及乌雁竹。
那夜她思绪芜杂,心燥不已,于是在灯下摊开纸张。
并无多少字眼想要留下,她去意已决,不过是想到哪就写到哪。
雨声簌簌,她听雨提笔——
雁竹,请不要误会,我并不害怕。
这并非一时突发的事,我早已用数年时间做好准备。
我曾以为自己孤身一人,直到与你在黑暗中跨过漫长时光牵起手,发现你我站在同一条河的对岸。
你走了,我沿着湍急水流渡过去,爬到你从前的位置。
等我回头望向漫漫长河,才晓得这实在是一段孤独的路、一个孤独的地点。
有人蒙上眼睛,视而不见。
有人捂住嘴巴,缄口不言。
有人惧怕黑暗,于是将自己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而我,我同你一样,挣扎着,呐喊着,奔跑着,想要活下去。
不要苟且地活下去,要挺起胸膛,骄傲地站在太阳底下,活下去。
这一路跋涉,我有许多不解。
不解黑与白,对与错,是与非,到底是一成不变的标的,还是人手中的武器;
不解命之一字有何魅力,引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解世界为洪流,我若逆行,可否能找到出处。
那时她烧尽这封信,仿佛听见雁竹问:“你可想好了?”
她回答:“想好了。”
若是这些不解得不到答案,那就让她成为答案。
若是此处只有黑夜——
那就让她成为划开黑夜的那把刀。
晨光微熹,飞星宗的高山上,小弟子吓得快要尿裤子,打着抖急声喊:“师兄……师姐……快来啊!”
他面前,半刻钟前尚还完好的星盘竟然碎裂成块,半分星光的影子也看不着。
飞星宗弟子们奔向山崖,围绕在破碎的星盘前,挠着头:这下该怎么和宗主长老们交代?
云州的院落中,蓝空抬起手。
经脉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他手上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消散,呼吸也感受几分自由。
他撑起身子往外看,凡界雨停,空气濡湿,远处有雾。
似是要放晴。
雪竹居中,灵石供养的暖气已经无法支撑,山间寒气吞没院落,乌达捡起药包里的最后一点固魂草。
苍老的手拼凑着手中药草,然而不论怎么使劲,都无法从固魂草里汲取力量。
假的,假的!乌达颤抖着手捏着那堆药草,剧烈地咳嗽起来。
魂魄分崩离析,他听见谷之和谷沙奔入院中:“宗主!”
温水崖前。
这世间唯一一只魔站在鬼粟藤结成的巨树前。
他手中剑尖滴血,手中拿着伏天明引以为傲的,此时已经四分五裂的本命灯。
魔焰划出一道墙,连同鬼粟藤一起铸成钢铁一般的防线。
“进犯者,死。”
朝阳在天边翻起光亮,像是沉睡已久的人终于睁开眼睛。
天亮了。
第93章
◎她的不尽火。◎
那年深秋以后, 玄淼门的雪线已经有松动的迹象。
雪水融成小溪,沿着山路下行,浇灌着沿途的土壤。候鸟来去, 在温水崖之外,雪山的其他地段也开始长出野花野草。
玄淼门已经迁走,温水崖不复存在, 雪域揭下神秘面纱。
相传那雪山有神明庇佑,哪怕传闻说那地段住了一只魔, 也阻拦不住人们探索的步伐。
第二年夏, 开始有胆子大的凡人向雪山迁居扎营,依靠在雪山附近采摘珍稀草药以及畜牧为生。
好奇的凡人跋涉山川,成群结队地站在山峰眺望,快要惊掉下巴。
雪山顶依然寒冷,在雪山包围的盆地正中央, 却长着一颗参天大树。
用参天大树来形容,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黢黑的枝干扭在一起, 树干之大,怕是上百人合抱也抱不过来;树叶结成直冲云霄的蘑菇顶, 在白蒙蒙的雾里随风微动。
凡人们既惊喜, 又好奇, 又畏惧, 犹犹豫豫地在山上, 舍不得离开, 又不敢凑近了瞧, 远远望着, 叹道:“这真的是神迹呀……”
终于有胆大的提议要去看看, 凡人们环视一圈, 确认这山中既不见人,也没有声,大概那传说中的魔王也并未发现他们的行踪,于是决意向下探查。
雪山如此寒冷,越往盆地里走,却越感受到与外界没有多少不同,气温爬升上来。
凡人们脱下棉袄,摘下绒帽,绕着那棵巨树走了一圈又一圈,向巨树祈求神明庇佑。
是年风调雨顺,不仅没有雪崩,药草和粮食甚至收成大增。
凡人们在盆地外的山地结成村落,将好运气和好收成归因于神树庇佑。
“那山里真的有魔王吗?”
这成为村民们不敢宣之于口的疑惑。
慢慢的,有胆子大的村民于每年季节之交前往神树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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