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医
叶翀气得差点把茶盏扣他脸上,抖着手放下,心跳快得颤成一团。
他苦笑,梁检说得不无道理,太子软弱好欺,当皇上太难为他了,当和尚还差不多,手底下更是一群纯种腐儒,整个东宫酸气滔天,能臣治吏统统绕着走。虽说有放任手下为祸一方,贪墨赈灾款项之嫌,但若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相薄得就像一张被细雨润透的窗户纸,二人却讳莫如深,谁也没有出手去捅。
梁检毫无形象地将盏中残汤往身后一泼,从腰间摸出个银酒壶,琉璃色的酒水落在雪盏中,香气扑鼻,“多谢将军为我伴茶,我为将军青梅佐酒可好?”他若有所指地问道。
叶翀觉得自己快被这王八蛋给玩死了!脑子里影影绰绰全是刚刚美人伴茶那一幕,心头热血逆流而上,脖颈耳根红了一片。
梁检近距离欣赏了他羞愤欲绝的模样,心情大好,捻起一颗梅干放入盏底,口中轻“啧”一声说道:“将军为何还乱想呢?”
叶翀手足无措地捧着那盏淹梅酒,一口气没上来,羞得皮开肉绽。
第11章 神医
坏消息接二连三,疾风骤雨般糊了永宁帝一头一脸,山陕流民汇合,约五万之众,匆匆几日,就连下洛川、渭川二县,直逼潼关门户,这哪里还是流民闹事,简直是要造反谋国!
好在陕边三卫接到密令早有准备,已近潼关,叶翀飞鸽驿站令陆泽等人日夜兼程,务必于十日内赶到潼关。
赈灾钦差也匆忙整理了各项事务,于四月初九离京。
大队人马又是郡王车舆,又是钦差仪仗,再加上西北军三百精卫,走得是呜呜泱泱,跌跌撞撞。
刚过西山弘教寺,洛常打马溜到叶翀身边,行了巴部骑马礼,“世子,殿下请您过去说话。”
洛常正是阿越跟着的那个商队的马头,后来放下阿越继续跑商,叶翀对他印象不深,现在想来此人背景不凡。
叶翀冲他颔首,随即调转马头,走到梁检车舆旁。
马车的软窗掀起,梁检卷着一本书,懒洋洋地靠在窗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叶翀被他调戏出了经验,立刻调出个防备的眼神。
梁检也不恼,冲他招了招手,似有机密耳语。
叶将军郁闷,这位四六不着调的殿下,干起事来公私不分、随心所欲,又不能不回应,只好硬着头皮,催动胯.下宝驹,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
“前边有个牙行,我们换套行头再走。”梁检眼未离书,低声道,“这么一帮人走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叶翀一听这话,知道他又要白龙微服,不由担心道:“殿下,此次路途遥远,周边多有流民,恐……”
梁检入鬓长眉一挑,没听他说完屁话,便打断道:“不然要你干嘛?”
叶翀:“……”
他还不死心,低头凑近了劝道:“那黄大人怎么办?”
梁检牙疼似得抿了抿嘴,“这玩意儿也只能带上。”
叶翀抵死不从,使劲摇头。
梁检突然探出手,从他鬓边擦过,摘掉一丛柳絮,“平云莫慌,黄蒲此人不过是父皇眼线,我做什么他并不会阻碍,只是会如实禀报而已。前面牙行有山西沈家接应,我们人手不必过多,扮做南边返回的马帮即可。”
“殿下!”叶翀低喝一声,心虚得前后张望,便见洛常正打马往回走,愣在路旁,灰溜溜地掉头装死。
黄大人果然秉承三棍子不出屁的人生宗旨,也不管刀山火海、贼船匪窝,我自闲庭信步,笑盈盈地跟梁检、叶翀换了便装,准备简装快马,微服而行。
洛常将他们送到牙行,便要回京城,梁检将他留在京中以做照应,此次出京非同小可,他可不想自己前脚刚走,后院就被人给炸了。
“连累黄大人跟我跑这趟辛苦差事。”梁检一身瓜瓞连绵儒袍,腰系玉绦钩,牵着一匹骚气四溢的大白马,辔头上还打着璎珞,活脱脱是个浪荡江湖的败家小白脸。
“殿下心系灾情,下官惭愧,如何敢当辛苦啊。”黄蒲随手就是个精准的马屁,丝毫不问接应为何方神圣。
梁检一口马屁吃得牙碜,心道:“黄蒲这老蜘蛛精,果然是个滴水不漏的。”
叶翀点了二十多个亲兵,一半身着褐衣,胫缠行藤,混在马帮里,另一半跟自己改做镖师,护卫周围。
“殿下,都已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叶翀检查完装备,回道。
梁检一双多情眼,转到他脸上,带着近乎温柔的光,用扇子敲了敲叶将军的肩膀,“叫少东家。”
说罢,又把个粗布褡裢抛给黄蒲,“劳烦账房先生,收好喽。”
黄大人慌手慌脚地接了,翻腾出来一瞧——官府路引,牙行保书,册章、银票样样俱全。
黄蒲心道:“都说临江郡王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谁知神通如此之大,果然知子莫若父。”
***
叶翀他们的马都是军马,目标太过显眼,好在沈家准备细致,换了上好的河西马,脚程虽说不比战马,但也不赖。
过了北直隶的真定府,坦途大道走到了头,山西边界的陡泉山横亘在面前,孟夏草木森长,苍青色起伏,深沉如海,只一条小路贯山谷而过,遥遥望去如仙人玉带飘落人间。
暮色四合,叶翀派出两队亲兵,前后探路准备扎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