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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老烟水(九)

肉肉喵 5995字 2023-06-19

  “进去吧。”楼致说,“天黑了。”
  第182章 老烟水(九)
  荆苔准备回阴阳炉之前,把神识先放出去逛了一圈,万千世事倒映在每一束燃烧的火焰中心,因而进入他的神识:
  幸存者聚集在珠脉中,彼此都没有什么话说,甚至都不会会踏出遮蔽物一步,只有那些孩子在远方的人才会眺望雪山。他们栖身的珠脉无一例外都曾经热闹非凡,灵石的光辉可与星辰争光,即便它现在已经陷入不曾有过的晦暗无光。
  ……
  画面纷飞如蝴蝶,暂时寄居在蒙那雪山的孩子对着篝火唱祈祷的歌谣,火把脸颊照得软融融的。
  有名孩子抱膝坐着,忽然赌气般道:“为什么不会有大火把那些水都烧干呢?!”
  荆苔的脚步一停,叹了口气,看他们都愁眉苦脸的像苦瓜扎堆,于是在每一个火篝里都呆了一会儿。
  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只看到火束接二连三地爆着火花,如爆竹烟花一般,静默只有一瞬,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始欢呼,紧接着,他们都停下唱歌,纷纷拍掌高兴得大笑起来。
  头一次听到这样热闹开怀的声响。
  山洞里的归长羡看了一眼,转身走回来,低头继续给方澜点长明灯,方澜出神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冷不丁问:“为什么?”
  “小祖宗,少操点心吧。”归长羡虽这样说,但还是回答道,“纤鳞君在逗他们开心。”
  “这样啊。”方澜用那种几乎听不清字的声音道,“挺好。”
  毕竟还是孩子。
  毕竟还是孩子,总得有什么可以给他们期望的吧。
  荆苔这样想,在篝火之间篡来跳去,几乎把所有人都逗乐后准备抽身而去,没想到在火苗中看见有个黑影站在雪山背面。
  是谁?
  荆苔定睛一看,发现那人骑着一头老虎,云层拉开一条裂纹,还未消融的残雪雪光映在那人冷硬的面孔上,荆苔顿感意外,那是在视野里消失多日、几乎被他忘却的一个人。
  ——林檀。
  不知为何,荆苔下意识地没有立即离开。
  林檀好像没有怎么变,一如往常,他心里没有家庭、也没有了师门,如此他将毫无软肋,无可击败。
  他骑着白虎,空瘪瘪的袖子被吹得啪嗒啪嗒,他停在裸露的灰色岩石之下的巨大阴影中,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放在孩子们身上,仅剩的一只眼睛晦暗,看不清神色,整个人冷得跟冰雕似的。
  林檀便如冰雕一样,一言不发地在寒冷和黑暗处,望着孩子们。
  林檀能够向自己和甘蕲发出模模糊糊的预警,甚至比他们还先一步看出断镜树山、疏庑和眠仙洲之间的关系,荆苔不得不怀疑林檀遭遇了什么、又到底知道什么。
  他会知道祂的存在吗?
  当年他为什么要杀死亲妹妹,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发掘?
  但林檀没有点灯,他的似乎只是岩石附带的一点墨,没给任何人接近的机会和位置。
  过了一会,林檀拍拍白虎的脑袋,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荆苔赶紧在最近的火里转了一圈,但现在不比往常,哪里都人烟稀少,荆苔无法追上他了,于是干脆转回昧洞:“泊萍君,打搅。”
  归长羡点完灯刚坐下,颇感意外道:“纤鳞君?有急事么?”
  “算不上是急事。”荆苔道,“就是我刚刚在雪山边见着紫栴君。”
  “哦,那位是挺顽强的。”归长羡说,摇了摇头。
  荆苔斟酌着问:“他之前的事情可有定论?”
  “没有。”归长羡揣着袖子,“后来这许多事一上来,谁还顾得上他?就算是翥宗和翕谷两方、连带笅台,谁都没功夫,再恨也有心无力,况且……纤鳞君知道明松青么?”
  “谁?”荆苔还真不知道。
  归长羡道:“就是翕谷前尊的道侣,同那唐尊主一块登洲去的,他竟然还活着,并且林檀不知道从哪里把他捞回来。”
  ……眠仙洲的……幸存者?
  荆苔大惊,忙问:“他现在在哪?”
  “笅台。”归长羡道,“回照山高得很,还没有被淹,不过轻筠君和竭南姑娘眼下大概都不在山上,可惜……”
  他话没说完,荆苔已然溜了,于是错过了归长羡的最后一句。
  “……那位早就疯魔了。”
  荆苔一溜烟地转到笅台,回照山淹得只剩半个山头,荒芜无比,对面那曾经满山桃花的山头也只剩光秃秃的、蔫坏了的黄色。
  他在一盏廊下灯里,依稀见着屋子的床上躺着个发呆着的人,大概就是归长羡口中的明松青。
  荆苔其实知道唐牙有道侣,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没过多久,之桃之枫端着罐子和碗并肩走来,笑呵呵的。
  之枫:“大叔!醒了吗?”
  之桃:“吃药了啦!”
  床上的人猛地从床上跃起来,双手在被子里急切地摸来摸去,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之桃忙赛了根东西去他手里,之枫搓火折子,把小灯点着了。
  荆苔跟上去,瞬间就明白归长羡在可惜什么。
  因为这位明松青……已然痴傻。
  之桃塞在他手里的是一根光秃秃的竹子,明松青双手交替握住,紧紧地贴在自己瘦得只剩骨头的胸膛上,双眸带着异样的光芒,他问之桃之枫:“吃药,我就能见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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