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71
看起来,更像是一主一仆。
客房恰好只有两间,戴斗笠的黄衫公子要了一间,晏江澜要了一间。欧阳睢只好滚到马车上睡觉,他倒也喜欢,更自在。
柳飞莺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位黄衫公子并没有佩戴任何武器兵刃,反而在他一旁站着黑衣男子配了弯刀。桌上摆了一盘油炸花生,一道卤牛肉,一碟,一碗,一筷,还有一壶清酒。酒中倒影,天上弯月。他纤细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杯壁,并未打算饮酒。
他跟在晏江澜身后,倒是感受不到这个人有何杀气,反而比较友善。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那黄衫公子,一直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久到这个酒馆外的灯笼亮起,烛光透过灯笼的红纸,映照在晏江澜的侧脸上。酒馆内有人又提了一盏灯笼走了出来,他脚步轻盈,走路带风。柳飞莺耳力极好,一听这个人就是个内力深厚,轻功飘逸的高手。
他走到晏江澜面前,神情微微一颤,问道:“二位公子可要温酒?”
晏江澜将银钱放在柜台上,道:“一壶酒,一碗奶,要热的。再来三碗阳春面,一碗不要肉,另一碗...多要肉,剩下一碗,送去外头马车。”
那人看了眼银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二位请坐,请稍等一会,这就上酒菜。”
黄衫公子见提着灯笼的酒馆老板走了出来,他忽地站起来取下斗笠,放下一锭金元宝,道:“我明日再来。”
酒馆老板挂好灯笼,顿了顿,道:“竹已深。”
那黄衫停顿一下,抬眼望他,似乎在等着他开口说下一句。
“留下吧,等会再回。”酒馆老板道,“你不是还没吃吗?”
“哦...好。”他又坐下,这才举杯饮了一口清酒。
柳飞莺与晏江澜坐在一旁,与那名名叫竹已深的男子仅仅只有一人之隔。
这院子太小了,除去一旁的丝瓜棚,种菜的田,还有一道长廊,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怪不得这桌子,只能放两张。
柳飞莺无聊的玩着手上那根红色发带,扯了半响,透着斗笠的白纱望着晏江澜身后忙碌的酒馆老板。
那人哪里像个卖酒的,怕不是个什么世外高人?
只见他温酒的手十分小心,动作也不是很娴熟,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开个酒馆。城中百姓都无人敢开店,他倒是很敢。这一定,是他有武功傍身的缘故。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酒馆老板,似乎要将这薄纱烧穿一个洞。
论样貌,是个极好看的人。五官立体,剑眉星目,仪表得体。柳飞莺又将视线转回到晏江澜身上,这不看还好,一看给他下一跳。晏江澜跟个饿了几十天的狼似的,眉头紧锁,表情不善,就跟那阎罗殿的阎王一样。绷着个死人脸,下一秒就要把他给弄死。
他浑身一颤,连忙挪开目光。
吓死了吓死了,这个人搞什么?
这么凶看着我作甚?
柳飞莺暗自长长的吐了口气,真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晏江澜的屁股,怕是还没摸人就已经没了。不过,他又快速地瞟了眼,对比起来,虽然晏江澜凶了点儿,可那张脸摆在那儿,确实,没人能比得上。
一旁的竹已深正好能看见柳飞莺的侧身,他捏紧杯身也盯了许久。一边盯着又一边看向酒馆内忙碌的身影,最后受不了了,用力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他身旁的男子立即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竹已深闷声道:“无事!”
可柳飞莺却听出了一丝生气的意味,还是闷气。
此时,酒馆老板端着酒和阳春面走了出来。放下后,笑了笑道:“鄙人手艺不佳,还请两位别嫌弃,二位慢用。”
柳飞莺看着面前那碗奶,滞道:“多谢。”
不是吧,在这儿都有奶喝?哪里来的奶?
“临渊,我要回去了。”竹已深突然开口。
原来这酒馆老板的名字叫临渊,好名字。他觉得自己虽然认不得这里文字,可名字嘛,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好听和不好听的。
还有那个什么竹已深,名字怪怪的,人也有点神经。柳飞莺可烦死了,他总觉得这个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临渊走了过去,那黑衣仆人自然而然就退出了小院,放下托盘,坐在了他面前。
晏江澜用手背量了量羊奶的温度,道:“赶紧喝了。”
柳飞莺点点头,正要喝的时候又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好的酒,立马嚷嚷起来:“你做什么?为什么你能喝酒,我就得喝这个奶啊?我不管,我也要喝酒!行走江湖,身为一个大侠,怎么能没有美酒作伴呢?”
晏江澜扣住酒壶,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冷冷道:“你,喝奶,懂?”
柳飞莺愣住,那只葱白的手尬在空中,委屈地收了回来。
他默默地开始吃起了阳春面,正在与那卤牛肉厮杀。不一会,就听见身后的竹已深委屈道:“你若是不想见我,那我就走好了。”
他立马竖起耳朵,瞬间起了兴趣,没想到啊,这喝个酒还能吃瓜。
“我没有这个意思。”临渊道。
“那你是何意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明日我就要随父亲去往洛阳了,所以,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来了。”竹已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柳飞莺仿佛尝到了吃瓜的快乐,不禁听得更仔细了。听着听着,碗里的面都要坨了。他还伸出手,按住晏江澜倒酒的手腕,不许他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