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萧屿!”他被我惹恼,“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
父亲……多么讽刺。
六岁之前我和保姆一起生活,连爸爸妈妈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度以为所有小朋友都和我一样晚上开着灯自己睡觉。
六岁之后我被他接到宋家,他看不惯我没有教养的样子,又把我扔给家庭教师,逼我学钢琴。教师极其严苛,弹错一个音符都要打我的手心,还不许我哭。
作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我在宋家受尽白眼冷落,宋致谦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关心和爱护,他供我吃穿,只不过是出自血缘的本能。
终于挨到十二岁,萧斐的律师找到我,把遗书和遗产交到我手里。
我离开了宋家,到现在整整十年,再没有见过宋致谦一面。
后来我在萧斐的遗产中找到一把大提琴和一封信,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希望我能替他好好保管。
他写了很多信给我,有整整一大箱。我猜他早已料到自己短命的结局,所以才会把那么多想说的话诉诸笔端。
他说他不恨宋致谦,让我也不要恨。
我听了他的话,只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但现在,我有一点恨了。
“我养了你十几年,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就当帮帮我,好吗?”宋致谦疲倦道。
我无视他的软硬兼施,问:“祁殊许诺了你什么?”
他迟疑片刻,说:“只要你回去,他就放过我的公司,以后都不再找我的麻烦。还会……给我一笔补偿。”
——我何德何能,竟然让祁殊放低身价去和人谈条件。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卖给了他?”
我想笑,可努力了几次,嘴角都牵不起来。反而放下杯子时一个不稳,将半杯滚烫的美式洒出来,泼在了手背上。
“不是卖……”宋致谦的脸色变得难看,“给我一点时间,等公司周转开来,我就把财产都转移走,然后带着家人出国。”
“……多久?”我的心脏又开始钝痛,说话都变得费力。
“半年。离开之前,我会把萧斐的骨灰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今日歌单:《我离开我自己》
[一霎风雨我爱过你,几度雨停我爱自己]
第22章
走出咖啡厅,我收到了祁殊的短信:
[想好打给我,我去接你。]
他都已经查到了我的电话,通过电话再定位也不是难事,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直接派人来把我拖走才是他的风格。
我攥紧手机,感到无尽的疲倦。
宋致谦说,就算我不同意,祁殊也有别的办法,除非我真的孑然一身,否则总会被找到软肋。
果然,第二条短信接着发到我手机上:
[我耐心有限,你应该不想看到我对你身边的人动手。]
我身边的人……周沉吗?
虽说周沉不在乎他,但祁殊疯起来,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有可能。
我不能让周沉受到伤害。
[明天上午,我在家等你。]
我想我和祁殊之间,到底差了一个结束。
傍晚周沉回家时,我正抱着腿坐在飘窗上发呆。窗外云霞绮丽,一直漫延到天边。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宋致谦家会是我的家,但不是。
后来我以为萧斐留下来的公寓是我的家,但也不是。家里应该有人气,我偶尔回去吃饭睡觉,像一个租客。
再后来我试图把祁殊家当作我的家,但那也只是一座笼子。祁殊不是我的家人。
现在我终于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离开。
“怎么不开灯?”周沉进来打断我的思绪。
然后他低下头,脸色微微一变:“手怎么了?”
下午被咖啡烫到时我没在意,回来发现红了一片,也懒得再处理了。
“水……不小心烫了一下……没关系。”
“我看看。”周沉蹲下来拿起我的手。
我心神不宁,对他的触碰格外敏感,不受控制地蹭一下把手抽走,说:“不用了。”
他怔了怔,抬眼对上我的目光,柔声问:“怎么了?”
我被他看得一阵揪心,低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在我说完之前,你不要问。”
他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好。”
“我想了很久……我想回去了。”
“……回到,祁殊身边。”
“我和你认识的那些干净高贵的omega不一样,拥抱和陪伴没有办法满足我……”
“……所以我离不开祁殊。说我……贱也好,说我好了伤疤忘了疼也好,我就是这样的……”
“你不要再管我了。”
……
我说得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周沉有没有听懂。
视线尽头是他握紧的手。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通过空气中微小的气流声,判断他此刻并不平静。
这一次的沉默格外漫长,就当我以为他对我失望透顶,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他极轻地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