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感到讽刺,“这是他的原话吗?”
“你不需要知道。”
我明白了。
无非是“送给你了”、“随你处置”、“你自便”,甚至“玩死了找个地方埋了就好,不必告诉我”,这些都是祁殊会说的话。
我躺回去,靠在床头看向周沉,问:“你有没有告诉他孩子的事。”
“没有。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不会替你说。”他说。
那就好。
总归已经没有了,多说无用。
仿佛做了一场短暂的梦,梦里我曾拥有一枚月亮,它冰冷坚硬,却也曾是我在漫长黑夜里唯一能拥抱的光。
现在月光熄灭,开在那座荒芜星球上的玫瑰也该枯萎了。
月亮不知道,没有一朵玫瑰是突然枯萎的。
“要不要睡一下?”周沉问。
我摇头,问他我昏迷了多久。他回答说加上今天刚好一周。
“谢谢你,医生。”我终于想起来向周沉道谢。
“还有一件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他说,“虽然孩子没有了,但你的腺体还在,是摘除还是留下,你自己考虑。”
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我活不久了。很奇怪,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把我救回来,却不劝我好好活下去。
我又说了一次谢谢。
周沉摇头,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我注意到他眼下有两道淡淡的乌青。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
他抬眼淡淡看向我,说:“如果我说,我是因为你消失太久而去调了监控,你会觉得被冒犯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
周沉似乎是感到疲倦,闭眼捏了下鼻梁,“我早该察觉到不对的,只是没想到祁殊能做到这一步。”
我也没想到。
我至今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人渣,但事实确实如此。
“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质吊坠,小拇指指节大小,模样像是古时的提灯,只不过没有灯芯,玻璃罩里是一些粉末。
我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还没说话眼泪先滚了出来。
“这,这是……”
周沉目光微落,“他太小了,只留下这么一点。”
我胸口重得出不上气,接过吊坠死死攥在手里。
真的没有了。原来真的没有了。
我连胎动都不曾体会过,他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
脖子上还挂着祁殊给我的硬币,此刻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看,想要摘月亮,就要承受摔下来粉身碎骨的代价。
我错了。我再也不摘了。
换下来的硬币被我随手丢进床头柜抽屉里,周沉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小提灯取代了它的位置,此刻妥帖的挂在我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周医生,”我对周沉说,“我想摘除腺体。”
作者有话说:
今日歌单:《人质》
[你满意吗,我们都别说谎
第14章
我和祁殊,也许是有过一段好时光的。
那时的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喜怒无常,虽然惯常冷漠,但偶尔也会对我温柔。
我们拥抱,亲吻,在无数个夜晚交换体温,做了所有情人间会做的事,除了说爱。
他第一次对我动手是两年前,我至今不知道那盘切好的水果哪里惹到了他。他一把把盘子扫到地上,然后狠狠推倒我。一地的玻璃碎片在我身上划开无数深深浅浅的口子,在血腥味中,他撕了我的衣服。
细小的玻璃残渣嵌在我的血肉里,事后祁殊叫来家庭医生替我处理伤口,我疼得止不住流泪,他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后来他似乎迷恋上血的味道,亦或迷上施.虐的快.感。
我以前那么怕疼,现在却能忍着他的凌.虐不吭声。
人这种动物,果然贱得很。
周沉很快替我安排好了手术,进入手术室前,他把一大束白色玫瑰插在我床头,对我说:“你知道么,有位诗人说过,玫瑰即玫瑰,花香无意义。”
有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好长时间,我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这段时间,周沉每天都在病房陪我很久。严格来说,我都不算是他的患者,他没必要这么做。
“因为……”他抽了一朵花,放在鼻尖下面嗅了嗅,抬眼对我微微一笑:“等你做完手术,我再告诉你。”
“爱说不说……”
他笑意更深。
摘除腺体比植入容易得多。麻药缓缓推入我的身体,等我一觉醒来,又回到了之前的病房,后颈隐隐疼痛,并不算难捱。
第一眼看见的仍是周沉。他问我怎么样,我说感觉自己变轻了。
他当了真,无奈道:“你是太瘦了些。”
算上之前昏迷的时间,我已经在医院躺了十多天,期间基本没有吃过东西,全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不瘦才怪。
所幸现在也不需要用外表去取悦谁了,变成一把骷髅也没关系。
“医生说你拖了太久,加上这段时间的变故,身体受损严重,想要恢复健康并不太容易。”周沉握着一只杯子不紧不慢地说说。
“不过不用担心,慢慢调养,总会好起来的。”
“我还会好起来吗?”
“会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