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诉衷情(一)
“自然,公子请讲。”云起闻言忙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认真道。
“先前姑娘曾提过,暗卫乃是小灼一手提拔。”温眠月踟蹰道,“那时的他,便已继任宫主之位了么?”
“并非。”云起一笑,垂眸细细回忆了一番,方才徐徐道,“若我并未记错,那时的主上应当尚才十八。”
“当年老宫主力排众议将主上收作关门弟子,本就叫人诟病许多,主上那时修为不足,又不愿低声下气讨好长老,即便有老宫主作保,也在宫内如履薄冰。或许正是因此,主上方才萌生了提拔暗卫的念头。”
“而我们暗卫有一点共通之处,”云起看向温眠月,面上虽浅笑,说出的话音却是令人暗自心惊,“便是在遇见主上前,皆有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
“主上心善将我们收留,我们便也自当为他肝脑涂地,身先士卒。”
温眠月哑然。
“但只可惜,”云起忽而叹了一声,状似无奈地道,“主上乃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又勤加修炼,我等暗卫属实难以派上什么用场。”
她这话颇有几分故作的遗憾,温眠月不禁失笑:“姑娘这话,可太过妄自菲薄了些。”
云起却是掩嘴一笑:“主上的实力想必温公子也已有目共睹,绝非是我在胡乱言语。”说到此处,她倏然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笑道:“不过温公子也莫要太过挂怀,我看得出,能保护公子,主上可是极为欣喜。”
温眠月蓦然怔住。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那厢寝殿厚重的殿门忽而洞开,来者见此情景蹙起双眉,语气不善地警告:“云起,休要离他太近。”
云起顺从起身,强忍着笑意道了声“属下知错”。她朝温眠月狡黠地眨了下左眼,而后身形一闪,只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怎么回来了?”温眠月柔声问道,“我听云起说,你这几日应当极为忙碌。”
“剪除周寐党羽并非一日能成,我将要事交予清如后便索性先行一步了。”华灼缓步行至桌边坐下,伸手将月眠石拢入掌心,话锋一转,隐有不虞地道,“方才云起靠得那般近,是在同你说些什么?”
“并未有何,”温眠月笑意盈盈,“不过是一些有关你的往事,我一时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华灼闻言扬眉,垂首盯了他片刻,末了哼笑道:“好罢。既是如此,我便无需再一一阐明了?”
“这怎么可以。”温眠月顺势放软话音,调笑道,“宫主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可好?”
华灼被他逗笑,偏头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道:“此言有理,我便从谏如流了。”
“那么……”他垂眸思索片刻,笑了笑道,“便从我如何来到长清宫之时说起罢。”
第34章 诉衷情(一)
江客舟的身死终究太过突然,华灼还未彻底从苦痛中脱离,便不得不亲手将对方的尸骨焚尽,葬入烟归镇旁某处风景秀美的山林之中。
江客舟孑然一身,如今身殒留下的遗物也不过一柄佩剑而已。华灼抽出剑刃看了许久,终归还是斩断了那一丝贪恋,将剑与骨灰龛一道埋入了土中。
那段时光于华灼而言太过灰暗,以至于时至今日他已想不起太多,只记着自己虽一如既往那般在烟归镇生活,却终日沉寂不已,再不复以往的无忧无愁。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后来某一日,华灼受周姨所托前去关离城采买药材,将要离开药堂时,意外撞见一人怀揣包袱疾驰而过。而他身后则追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尖声喊着抓盗贼。
见此情景,华灼下意识便拦在了那窃贼的必经之路前,待对方逼近之时旋身出剑,不过一招便将他彻底制服。他俯身夺过那人怀中的包袱,将其交还给气喘吁吁赶来的妇人。
妇人千恩万谢,从布包中取了一锭银子出来以作答谢。华灼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抽回手便径自转身离去。
可他还未走出多远,身后便忽而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唤住了他的步伐:“阁下方才所使剑法极为精妙,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华灼蹙眉回身,便见一名年近不惑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正笑意盈盈地朝他望来。
那人的容貌虽并不如何出众,却独有一股洒脱的气质,一身白衣愈加显得他仙风道骨,与喧闹的市井可谓格格不入。
华灼不知他意欲何为,彬彬有礼答道:“您误会了,我并非修道之人。方才不过是一点防身的小小剑艺,不足挂齿。”
对方闻言却颇为意外,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番,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不是修士?”
“的确不是。”华灼不愿同他多言,作势便要转身离去,“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了。”
“且慢!”对方慌忙开口,见华灼不耐回首,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几分不妥。他轻咳一声,放缓了话音问道:“不知阁下能否同我聊上几句?至多半炷香便可,不会耽误阁下太久。”
见他言辞恳切,华灼心中的躁郁便也散去了许多。他略定了定神,盯着对方看了片刻,点头道:“请罢。”
二人就近寻了一处僻静的茶摊坐下。
“我名为任在野,”任在野将小二奉上的茶盏推至华灼面前,道,“是当世第一宗门长清宫的宫主。”